小北站定,大口大口喘气:“是,是二公子!二公子回来了!”
“你说谁?”裴岩双眉紧蹙,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回来了?”
小北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极为清楚地道:“是二公子啊,门外来了一个人,说自己是二公子啊!”
裴岩心头一跳,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个骗子,做不得数,毕竟二弟早已命丧黄泉。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仍不受控制地生出浓浓的期待与欢喜。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当初另有隐情呢?
他甚至已无心理会仍跪在地上的凝翠,高声道:“他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两人快步离开樨香院,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匆忙赶过来的王管家。
王管家气喘吁吁:“侯爷,二公子……”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裴岩边走边道,“你带一些人,出去找周姑娘!”
“什么?”王管家意外,跟了上去,“周姑娘怎么了?”
“走了!”裴岩语气不快,此刻记挂着裴逸的事,也没时间细说,只吩咐道,“京城里的大小客栈、镖局,都去找找看看!”
“是!”王管家下意识应道。
然而他心里到底是有些发懵,侯爷说什么?周姑娘走了?不是好生在府里呆着吗?什么时候走的?
不过他倒不至于去怀疑侯爷的话,而是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来,今天凝翠驾着马车出府,会不会跟此事有关?
裴侯爷随着小北大步离去,而方才将小北的话原原本本听在耳中的凝翠也怔怔的,她转向褔儿,轻声问:“刚才小北说什么?说谁回来了?”
褔儿结结巴巴道:“他说,说是二公子。”想了一想,她又补充一句:“他说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二公子。”
“二公子?”凝翠一把抓了褔儿的手,“二公子还活着?”
褔儿吓得连连摇头:“姐姐,我不知道啊,是小北这么说的,也没说就是二公子,只说那个人自称是二公子。可能,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骗子呢……”
“是真的,肯定是真的。”凝翠又哭又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兴许二公子真的还活着呢,我得去看看!”
她连忙站起身,刚要走路,却被褔儿抓住了衣服。
褔儿甚是诚恳:“好姐姐,你帮着周姑娘不告而别,你看方才侯爷多生气。好不容易他被别的事转移了心神,你再往前凑干什么呀?当心他罚你。”
凝翠只是笑,眼泪不停地流,肩膀也微微颤抖:“如果二公子真的还活着,那么我受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他还活着,怎么罚我我都愿意的……”
她以手掩面,擦拭了眼泪,匆匆忙忙就往外走。
她是被二公子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她能读书认字也是因为二公子。在她眼里,二公子不仅仅是主子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再生父母。她之所以帮助宁宁离开,除了宁宁自己值得她帮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觉得二公子会希望看到她那样做。
夜风微凉,凝翠快速走着,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二公子真的还活着,那她是不是不应该送宁宁离开?
宁宁没必要为死去的二公子守贞,可如果是活着的二公子呢?他们未必不是一对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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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这边一片混乱之际,那厢周幼宁已经安顿下来。
常晋家中富有,素来出手散漫,此次进京,家里给的盘缠也格外丰厚。是以他们租赁的院子也还挺不错。
下人办事靠谱,早早将房子打扫干净,还在附近街市准备了一应必需品。
周幼宁跟随着周楷与常晋过来后,常晋让他们兄妹俩挑选房间,而他则亲自指挥着下人布置东西。
前前后后忙碌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切就已安排妥当。
“看这天色,今天也来不及再开火做饭了。”常晋大手一挥,“这样吧,让人去附近酒楼买些酒菜带回来,咱们在家里简单一吃,就算是庆祝咱们乔迁,外加你们兄妹相认吧。”他说着看向仍穿男装的周幼宁:“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像常晋这般热情之人,周幼宁还是头一次接触。她略微有些局促,也没直接回答,只看了看周楷:“我听我哥的。”
常晋这才将视线转向了好兄弟:“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啊。”周楷冲周幼宁笑了笑,心说,就冲着她这声哥,就得对她好。
常晋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而周楷则继续同妹妹说话:“我记得你小名是叫宁宁,对吧?”
“是呀。”周幼宁冲他灿然一笑,“我叫周幼宁。”
“嗯。”周楷点点头,“这我知道。”他有意与这个妹妹亲近一些,就主动说道:“其实我也有个小名。”
“什么呀?”
“松郎。”
周幼宁一怔,瞬间想起姑姑说过的,关于他年幼时认两棵松树做干亲的故事。她眨巴眨巴眼睛,想问一下缘由,又怕他尴尬。于是,她动了动嘴唇,却只“哦”了一声。
她方才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自然没瞒过周楷的眼睛。他抬手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不痛,可周幼宁还是捂住了脑袋,笑道:“没想什么,什么都没想,真的。”
她心里隐隐有暖流涌动,欢喜而又温暖。这种有家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周楷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却也没追究。他想了想,低头解下腰间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来。
这珠子在夜色里发散着淡淡的光芒。
“这颗珠子是我小时候一个道士送给我的,说能给人带来好运。”周楷笑笑,“我今天刚见你,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这颗珠子你就拿去吧,当做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物。”
“我不能要。”周幼宁连连摆手,“这是你的幸运珠,我怎么能要呢?”
周幼宁清楚地记得,这个嗣兄据说命格有些奇特的,很有可能这珠子对他而言,格外重要。她不能要他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