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沐被周围的一道道视线盯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这位周亭生是不是有心收他为徒他不知道。
但这样的场合,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要夏小沐背上狂傲自大的名声。
夏小沐无助向周围望去,正对上谢雯的含笑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眼眸很亮,带着一丝温暖,夏小沐莫名的心里竟然安心了下来。
谢雯又拿着话筒,转为对周亭生说道:周老师,您误会了吧,夏小沐同学只是看上去比较害羞而已。
又向夏小沐望了过去:夏同学,要不这样吧,评审结束我们单独聊下这件事,怎么样?
没有当众说要收他为徒,只是私下聊一下。
给了夏小沐一个而回旋的余地,又解决了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场面。
夏小沐感激的点点头:谢谢您,谢老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亭生不好在纠缠,系主任也赶紧出来圆场,说了些祝贺夏小沐获胜的场面话之后,向夏小沐颁发了奖章和一笔奖励金。
结束后,夏小沐被留了下来,一位自称是谢雯助理的年轻女性,带着夏小沐去了谢雯的教授办公室。
谢雯还没有正式开始授课,办公室也是学校刚为她准备好的,里面很空,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套沙发之外没有其他摆设。
谢雯笑着招呼他:快坐下说吧。要喝什么饮料吗,我让阿玲去给你买。
夏小沐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不不,不用了谢老师,我不口渴。
谢雯也在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笑道:办公室没有饮水机,这样把你叫过去来,倒是我招待不周了,不过咱们长话短说吧。
比起在礼堂的远远相望,这会离得近了,互相看的也更加清楚。
她身材小巧,说话语调欢快,笑容又真诚,虽然已经过了四十有余的年轻,但看上去年轻又充满活力。
再加上在西方国家生活过的原因,说话时总带着些肢体动作,让夏小沐十分放松,不由的想跟她亲近起来。
谢雯赞扬着他:真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年轻又有天赋,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夏小沐被说的不好意思:您别这么夸我,跟谢老师您这么厉害的人相比,我还差的很远呢。
谢雯:不不,不用谦虚,我十九岁的时候,可达不到你这种水品。你都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空》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当时都不敢相信,这么一副有高度的作品竟然是一名学生画出来的。
而且我明白,能画出这么一副富有想象力作品的学生,是任何一位老师都教不来。这是只有你靠你自己想象,创造出来的世界观,没有灵感加天赋,再好的绘画的技巧也描绘不出这么一副作品。
说到老师教,夏小沐才想起来被过来的正事:谢老师,今天在礼堂上,我不是故意冒犯您和周老师的,我
谢雯莞尔一笑,示意他别在意:我知道,我看的出来你的为难。而且你放心,我并没有要收你徒弟的想法。
夏小沐心里一动,惊讶的抬头看向她。
这么说的话,那谢雯今天就是故意给自己解围了。
可是当场抢周亭生的想收到徒弟,她就不怕跟周亭生闹不愉快,而得罪一个画界的人么。
谢雯安慰他:你别多想,我能看出你不愿意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我觉得周老师的擅长的画法,不适合教你这样学生。他的技巧有局限性,而你,有无限的可能。
而且,他这个人比较功利,这会导致跟着他的学生,也会只看着眼前的利益,而忽略艺术本身所带来的真正价值,明白我都意思么?
夏小沐再次感激的看看她,微微点头,他大约是明白的。
有一部分画家,单纯为了提高身价而画画,久而久之而忘记了画画本身的意义,使得创作出来的作品渐渐的失去该有的艺术价值。
谢雯又撇撇嘴,摇摇头,一脸看嫌弃的说道:还有,他这个人当众就要收徒,也不考虑学生本人的意愿,这一点我也看不上。
通过这一会儿的接触,夏小沐看的出来谢雯性格爽快,外向洒脱。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今天您帮过我解围,我真的很感谢问您。但是您这么帮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毕竟周老师也是一个圈子里多人。
谢雯满不在乎:没事,我谢雯还怕他不成。对了,你说你的画是你父亲教你的?
夏小沐点点头:我父亲他不善交际,更不懂的去经营自己,所有才一直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人知道他。
说到这,夏小沐突然想起来在路爷爷寿宴上,谢璞说过,谢雯曾经带回家过两幅夏千柏的画。
他忙跟谢雯说:您可能也认识我父亲,他叫夏千柏
谢雯一直含笑望着夏小沐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骤然睁大。接着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撞到身后的桌角上。
她直直的看着夏小沐问道:你说你父亲叫什么?
一直清脆欢快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发颤,夏小沐吃了一惊,忙问道:我父亲叫夏千柏,谢老师,您,您怎么了?
谢雯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嘴唇抖了两下,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一直的望着夏小沐,眼圈似乎渐渐发红。
夏千柏的儿子夏千柏的
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强迫自己扭转了视线,半转过身:没,没事,我确实
她调整了下呼吸,还是忍不住的,又向夏小沐深深的望了过去:我确实见过你父亲,要是他当年
谢雯话说了一半,又紧紧咬住了唇,一直明媚的笑颜,突然变得沉重,伤情。
跟刚才那个欢快的谢老师,完全两幅摸样,表情看上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夏小沐,紧紧的看着。
夏小沐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总觉的里面有着过于沉重的东西,就连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谢老师,您,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我去叫您的助理过来?
谢雯又一次深深的调整有些发颤的呼吸:不,不用,你叫夏小沐是吧。
夏小沐疑惑的点点头,他看到谢雯每说一个字,都特别费力的样子。
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徒弟,但你可以不用理会我。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对外宣称自己是她的徒弟?
大约是因为自己今天当众拒绝了周大师,如果再让别人知道,自己也不是谢雯的徒弟的话,肯定会被外人怀疑,自己连谢大师都拒绝了。
从此背负着狂傲自负的名声。
谢老师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吗?
夏小沐心里疑惑,但依旧点了点头。
谢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忙走到办公桌边,拿起自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名片,因为她的手有些发抖,又太过慌张,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咖啡瞬间流了一地。
但她全然不顾,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急忙走到夏小沐身边,把名片递给他: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找我,无论是生活,学习,绘画上的,什么都行记得来找我。
夏小沐接了过来,看看地上洒的咖啡,又担忧的看着谢雯:老师,您真的没事吗?
谢雯看着他,脸色苍白,眼圈明显的泛着红:没,没事,我没事你回去吧,记得有事找我。
让夏小沐离开后,谢雯终于支撑不住,双手捂在心口,表情因为痛苦而变狰狞,她紧咬着嘴唇,依旧控制不住得涌出来的一串串眼泪。
她无声的抽噎,似乎因为心口疼痛而渐渐的蹲下身体,略微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袋埋在膝间的,不断发出隐忍的啜泣,滚烫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明亮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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