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荣相知脸色微变,这八个字的份量可不一般。

还想再说什么,生生被六妹妹打断了。

“你们怎么不去看灯,多漂亮呀!”

“待会儿还有青龙、凤凰……好看的多着呢!”荣相知笑着拉这个毛躁的傻妹妹坐下。

荣相闻盯着煜王细细端详一番,笑嘻嘻端起一碗元宵,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煜王殿下,多谢你为我父报仇,以酒酿元宵代酒,我干了!”

周显旸愣住片刻,被逗笑了。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瞪着圆眼,别提多可爱,却故意学大人说话。

他端起一碗回敬:“荣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潜伏西秦,乃是荣大将军在世时上报给皇上的计划,只可惜还未执行,他便不在了。周显旸在宫中时,曾蒙他教过一段时间骑射,如今拿下西秦更觉得受惠于他。

荣相知并不知煜王对荣家的感恩,只是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若有差遣,无所不从”,不觉心神驰荡。

吃完元宵,众人随着人群渐渐分开,进不同的大殿参拜。显旸不信鬼神之说,只在外头看着彩车花灯向城里巡游。

人声鼎沸的夜里,不知哪个方向有人喊:失火了!

众人还来不及辨别方位,只见上空那火头沿着花灯的天罗地网,蛇一般从东边偏殿窜开去。头顶上,一切璀璨明丽,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危险却极美的毁灭时刻。

人群吓得直往外跑,跌倒踩踏叫骂此起彼伏。

元宵灯节防止走水,本就是重中之重,说话间就有救火队赶来。领头的说:“阻断火势蔓延。”

这些大殿之间离得不远,又有花灯串联,若烧开了可不得了。最先起火的那一栋必然有损伤,及时止损的做法倒也没错。

救火队训练有素地开始行动,显旸想上去搭把手,忽听得有人高呼:“那殿里还有人没跑出来。”

周显旸带着小南小北,往那着火的东北方偏殿奔去。

偏殿里就是存放各类花灯彩车的,有一尊最大的青龙彩车,刚点着还未来得及运出去,就先起了火,又把旁边的几个花灯彩车迅速引燃,继而将屋内栏栅槅子烧成一团火海,把几个在观赏彩车的人,堵在角落里出不来。

要救人势必得承受火焚。荣相望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救火队的水枪都在忙着灭外处蔓延的火势,他好不容易抢到一个,被救火队按住:“不能用这个,花车彩灯里点的可不是普通蜡烛,为了持久燃烧点的是油,喷进去水溅到油里只怕更麻烦!”

“这可怎么办?”小南小北急得直跳脚,周显旸借着火势,看到里头被困的,正是刚才那个带孩子的妇人。瞬间想到她的推车上,用来裹红薯保温的棉被,忙冲出大门,将棉被翻出来,扔进救火队的水缸里浸透了,背在身上直冲进着火的殿里。

小南小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冲进去的是他们的四殿下,急得直往里蹿。荣相望一把拉住他们俩:“别去送死!”

周显旸屏息低头看路,进了殿中直往东边去,忽然踢到一个人,忙低身拉起一条胳膊,可是怎么用力也拉不动人。

掀起棉被一角看,原来是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胸腹中间正护着那个小婴儿。

“你快带孩子走。”说话间,一个人已经放开了胳膊,周显旸立即将抱着孩子的妇人拉进棉被,护着她们不被火舌灼伤,搀着到了殿门口,小南小北立即把人接过去。

他转身又进了内殿,去找最后一个受困者。

离她只有几步时,忽然听到一句“趴下”,周显旸下意识照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砸在面前。

他掀开一看,火星直冲他脸。

原来是几根房梁被烧得断裂,齐齐砸下来,幸亏他身前有面滚过来的大鼓,替他挨了结实的一下,他继续矮着身子从燃烧的房梁架子下穿过。

顾不得男女有别,把那人拉进棉被包裹。身后又是一片地动般的塌裂,往门口的路彻底被堵死了。

“北边有个窗户没有起火!”那人立即道。

周显旸赶忙撑开些,看着方向,两人顶着满头烈火,奔向窗边。他一掌劈开了窗户,搂着她的腰,直接将她裹着棉被推了出去,而后自己也蹿了出去。

身后火势蔓延迅速,火舌紧跟,烧出了窗户。

幸好,后面竟是一片沟渠,本就是为了防止城隍庙失火累及城里居民而修建,其中有水,有烂泥,有各种难以言说的脏东西。

周显旸早就习惯这些,他赶紧把棉被拉着挪远一些,确保不会再被火焰灼伤,才舒了一口气,问那个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你怎么样?”

荣相见刚才已经被熏得快吸不上气来,晕晕乎乎地感觉被一个男人拉着抱进了怀里,直觉要完蛋。即便活下小命,也要被人议论个没完,恐怕还要连累家人。

此刻摔得七荤八素,更是只想装死,躲在棉被里不出声。

周显旸见这人不说话,以为没救了,上手把被子一掀,借着大火的光亮,场面顿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这不是,刚才猜灯谜的那个狐狸姑娘吗?虽然脸被熏黑了,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会骗人,她的面具也挂在胸前。原来,刚才在外面遇见的是她。

相见看着他,也觉得面熟,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不是,南华门见到的那个齐老将军身边的青年?

“你是荣家的……四姑娘?”

“你是……四殿下?”

“我是。”

“我是。”

第9章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又同时回答,然后都忍不住笑出声。

周显旸把手递给她,要拉她出这沟渠,荣相见不敢去接。

“这里没人。”周显旸说着,隔着衣袖抓住了荣相见的手腕,不料她手上的镯子应声而碎。

“抱歉!”周显旸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弄坏了她的东西,相见摇头:“肯定是磕坏了,镯子碎了就当保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