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文书虽然做得像,可毕竟是假的,成不了真的,与真文书相比,还是有一点区别。这点区别,寻常人或许认不出来,可若是长久接触,就能很快分辨。”容景说:“再则,这个手艺人做假文书时还有个习惯,会偷偷在上面留下记号,我就是靠那个记号认了出来。”
缈缈点点头,听得却是更迷糊了:“你一个猎户,如何能分辨出这个?还有那个记号……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桐州人,都没听说过桐州有人能够做假文书的,你来桐州也没多久,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景:“……”
“在来桐州的路上……我听人提起过。”容景干巴巴地解释道:“那人就是桐州人,我听他说起此事,记了下来。我也分辨不出真假,也是认出了那个记号而已。”
他也不怕拆穿,丁鹏的路引户籍都是他下属去办的,方才他与张手艺人面对面了,那个手艺人也不认得他。
只是面对小姐,他一时忘了掩饰,如今说起借口来都生硬无比。
缈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的运气倒是不错。”
容景松了一口气。
他补充道:“也幸亏杨家人是在桐州做的假婚书,若是在京城做好了,我就认不出来了。”
想到这个,缈缈也是一脸心有余悸。
“假婚书被拆穿,他应当也不敢再来了。这个婚约,只当是从未有过。”缈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可杨家人的手段不止这么一点,还是要小心防范,不能松懈。”
容景颔首。
“我会保护小姐的。”
第30章
等到夜里,林家的客人才陆续散去。
府中各处的红灯笼一一点亮,静寂之后,仍然还留着白日里的热闹。下人们抓紧时间打扫收拾。
缈缈有身孕在身,即使容景有心,他也做不了什么,唯独与平日里不同的是,从前他踏不进这处院子里,这会儿却可以理直气壮的登堂入室,还能与缈缈两人共处一室。
丫鬟端来铜盆,伺候两人洁面洗漱。容景向来自己动手惯了,摆手拒绝了伺候,拿着脸巾抹了一把脸,而后便坐在一旁看着缈缈坐在梳妆台前。
一边由丫鬟拆下她头上的首饰,连脸上的妆容也要仔细洗去,在这之后,还有从精致瓷圆盒挑出一抹脂膏,细细涂抹在脸上,步骤繁琐,令容景看直了眼。
从铜镜之中影影绰绰看见他的身影,缈缈转过头来,与他视线对上,见他一副发愣的模样,便不禁笑了出来。
缈缈问:“你瞧我与平日有何不同?”
容景便仔细打量。
平日里他见到缈缈时,便不是这幅私底下不加修饰的模样,脸上涂抹了脂粉,嘴唇也是点了红红的口脂。他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的将军夫人是极好看。现在那些脂粉擦去了,也一样是好看的。
容景老实说:“并无任何不同。”
缈缈:“……”
缈缈无奈道:“你这呆子,我费那么多心思打扮,你竟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容景面露不解:“小姐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无论打不打扮,都是最好看的。”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反倒是让缈缈哑口无言。
正在给缈缈摘首饰的丫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两人朝他看去,丫鬟才说:“小姐都已经与丁护院成亲了,可还叫的这样生分。”
两人一怔。
容景眼睛一亮,期待地朝着缈缈看去:“若是小姐不介意……”他早就在心中把这称呼喊了许多遍了。
缈缈撇过头,低低应了一声。
“那小姐,不,夫人,夫人是不是也应当……对于换个称呼?”容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半点也没掩饰,只要缈缈一抬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有外人在场,缈缈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连忙端起铜盆退了出去。
容景站起身来,走到了她身边来。屋内只有一盏烛火照亮,他一走过去,高大的身躯便挡住了大部分光亮,缈缈只觉眼前一暗,便被他的气息笼罩。
集市成了夫妻,关系就与从前不同。
缈缈撇过头,盯着梳妆台上熠熠生辉的首饰,红着脸,轻轻地喊了一声:“夫君。”
她的话音刚落下,竟是忽然身下一空,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缈缈一惊,连忙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容景也是头脑发热一时之举,等缈缈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红着耳朵抱着人在原地呆了许久,才轻轻把人放到了床上。
而后他后退几步:“夫人……早些休息。”
缈缈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容景却飞快地转过了身去,道:“我在榻上将就一夜,夫人不必在意我,天亮我就离开。”
缈缈看着他快步走过去,在软榻上躺了下来。这是平日里缈缈休息用的,他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缩在那儿,反而看上去尤其委屈。
缈缈不禁莞尔,她让开身子,空出了大半位置来:“既然都已经成亲了,若是让奶娘知道,还会怪我的。”
容景心说哪里会,可却已经本能地惊诧坐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能与夫人成亲,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夫人是被迫,心中或许是不太情愿的,因而才主动避嫌。可他却没想到,此话竟然是由夫人主动提起。
容景与她眼神确认之后,同手同脚地到了她身边来,坐下时,身体僵硬无比。
缈缈轻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