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紧赶慢赶,哪怕她是坐在马车里,身边还有奶娘陪着,也辛苦的很,让缈缈想到了当初自己回桐州时。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她在回桐州的路上过得可不太好,这会儿虽没有身孕在身,可也有过之无不及。
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缈缈也不禁精神不济,脸色也难看的很。和她一样,好动的容煦也变得乖了不少,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圆圆的小脸瘦了一圈,看着就让人心疼的很。
与京城相比,边关的条件也的确是如容景所说的那般不好。不过在来的路上,缈缈就已经听他提起无数遍,心中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会儿见到了也不觉得失望。
反倒是容景愧疚的很:“我让夫人跟着我,却是让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怎么会呢。”缈缈柔声道:“住在哪儿也都是住,除了将军府之外,这儿就是将军生活最多的地方,只是因为将军,我也想留在这儿。不说是我,煦儿也是如此。”
容煦这会儿被容景抱在怀中,下了马车之后到现在,他已经缓了过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会儿好奇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因为是同一个主人,这处院子与在京城的将军府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如主人一般的正经沉闷。容景与缈缈原先最担心容煦会适应不了新幻境,可到了新的地方,容煦倒是没露出半点不对劲,他趴在奶娘的怀中,兴致冲冲地伸出小手指挥着奶娘在院子的各处跑来跑去,像是在视察自己的领地一般,兴致高昂。
原先只有自己住,容景的要求便十分的低,样样从简,可现在多了两人,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
他特地出了一趟门,带回来了不少东西,连屋中的家具都换了新,生怕缈缈与容煦会住的不好。原先屋子里空荡荡的,容景只要有一张床便可以安然入睡,一日还未过去,屋子里便如翻天覆地一样。
缈缈任由他忙进忙出,也不阻拦,等住处变了个样,她才看着容景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安心了下来。
屋子里多了许多新东西,连容煦都有了一个新的小床。
容煦高兴地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小手摸来摸去,看上去十分喜欢。
容景出门回来还顺便给他带了两身衣裳,缈缈看了一眼,果然是熟悉的红色。衣裳带着边关特有的风格,与京城的精致繁琐不同,就算是大红色,穿到容煦身上,也不像是个小姑娘了。缈缈看了半晌,紧皱的眉头才松开。
“这儿不比京城,就只能勉强凑活一下了。”容景说的很勉强。
缈缈不禁笑道:“将军又将煦儿打扮成小姑娘,在京城里就罢了,所有人都知道煦儿是男孩,到了这儿,若是让人误会了可怎么办?”
“就算是误会了,那也是他们的错,怎么会是衣裳的错呢?”容景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不只是我,煦儿也很喜欢。是吧?”
他最后一个问句可丢给容煦的。
容煦眨了眨眼,茫然地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隐约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衣裳,一岁大的小孩了,也见过许多回娘亲把自己身上的红衣裳换下来,他隐约也能明白爹爹买的衣裳是不能随便穿的。容煦再抬起头,委屈地看了爹爹一眼,瘪了瘪嘴,却连一句不好的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个家中,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然的话,趁着娘不在时,他的爹爹就会板着脸凶巴巴地教训他。
缈缈叹气:“煦儿还这么小,能懂什么呢?”
“他已经一岁了,应该懂事了。”
缈缈瞪眼,捶了容景一把。哪家的小孩一岁就能懂事呢?连路都走不顺呢!
容景自知理亏,摸摸鼻子走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容景便忙碌了起来。
边关战事紧迫,敌人也虎视眈眈,容景作为主帅,最是抽不开身。楚行在军营里锻炼了那么久,这次也跟了过来。顾念他年纪还不大,又得了晋王嘱托要照顾,再说楚行也算是家中小辈,他便与一家人住在一块儿,每日与容景同进同出。
楚行天资聪慧,饱读群书,就连将军府中的那些兵书也被他全部吃透,容景让他做军师,他也没有辜负容景的期待。
军营里的事情,缈缈也并不是很清楚,可每日听容景的下属们讲起,说起楚行时,他们就满口夸赞,料想楚行是十分出色的。
只是他从小在王府里娇生惯养的,哪怕是后来入了军营,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每日摸滚打爬狼狈不堪,再差也没有在边关差。来了边关许多日,容景担心之中的缈缈与容煦都平安无事,反而是他先水土不服病倒了。
他的身体本来就算不上好,在京城里便要常常吃药,到了这儿更加不适应。缈缈给他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就留在家中,每日给他诊脉。
这反而让楚行很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婶婶这么麻烦……”
“你都喊我一声婶婶了,我自然是要将你照顾好。”缈缈难得对他板起脸,十分严肃地道:“离开京城时,晋王特地来拜托我们,让我们把你照顾好,我答应了晋王,自然也不能出尔反尔,若是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等回头回京城的时候,让我如何向晋王交代?”
楚行便无话可说了,每日乖乖在她的盯梢之下喝了药再出门,回家后再喝一碗药。
边关形势紧张,自然也容不得他休息,每日都要与容景一道出门去。在缈缈的照料下,两人还是瘦了一大圈。容景倒好,楚行本来就身形瘦弱,瘦了以后看上去更是弱不禁风,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
缈缈做不了其他多余的事情,便只能每日盯着厨房多做些饭食,让两人吃好喝好。容景本来就饭量大,对比着楚行的胃口像猫儿一样,看得缈缈不停地往他碗中夹菜。楚行哭笑不得。
要说唯一过的好的,那就只有容煦了。
到了边关的几月之后,天气又变冷,缈缈拿出给他先前的小衣裳时,忽然发觉他穿不上了。
缈缈目瞪口呆:“这可是今年做的衣裳,虽然过了半年,可那会儿也特地做大了。”
容景斜眼看小儿子,小孩儿本来就是肉乎乎的,短手短脚,圆头圆脑,每日都看着,什么时候胖了也没有察觉。小孩虽然长得快,可也没快到这种程度。
容景严厉地道:“从明日起,让他少吃半碗饭。”
“这怎么行?”缈缈满脸不赞同:“煦儿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着了他?”
“那便跟着我开始训练。”
“这怎么行?”缈缈更加不赞同了:“煦儿还这么小呢,路都走不好,跟着你能做什么?”
容景一锤定音:“那就少吃点。”
容煦双手托着圆乎乎的下巴,满脸无辜。
相比起其他的小孩,他的饭量也并不小,还在襁褓吨吨吨喝奶时,奶量便已经领先其他孩子,现在嘴巴里长出了小米牙,各种糊糊也是一碗接一碗。
缈缈舍不得让他少吃,也舍不得他跟着容景训练——如今说这些也太早了一些,可她左看右看,觉得长胖了的小儿子也实在是可爱,不至于到要节食的时候。小孩胖点本来就不稀奇,就算是要少吃,那也等他长大以后才是。
缈缈发愁了许多日,见容煦走到哪都让人抱着,便干脆对家中的人下了令,让容煦自己一个人走。
容煦天性好动,一个人待不住,平日就是让下人抱着在家中到处跑,这会儿缈缈不让人抱了,他瘪了瘪嘴,委屈了好多日,见娘亲还是不松口,只好不情不愿地自己迈动了双脚。他再懒得动弹,也没自己的好奇心重,一段日子之后,连走路都比从前利索了。
容景看过以后,沉思了许久,还是缈缈看出了不对头,在他开口之前拦住了他的念头:“将军可不准多想,煦儿的年纪还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