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还愣在原地不动,黑色乱码催促道:你们赶尽去约会吧。小庄周,小梦蝶。
温玉雨觉得怪害臊的。
走吧,小庄周。许文修笑着拉温玉雨出门。
温玉雨冷冷看了一眼许文修,他很想说他的小梦蝶可没有这么壮。
大概仗着月黑风高,温玉雨拉着许文修出门都没有戴口罩。他光明真大地出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好在正值新年,大多人都有各自的幸福,没有察觉街上的这么一对不那么普通的情侣。
自助取票,许文修买可乐爆米花,稍微遮掩一下进场,竟然都被温玉雨给躲过了。
坐在松软椅子上,享受新鲜美味的爆米花,温玉雨真觉得自己是个欧皇。
来看首映的人并不是很多,现场只坐了一半人。许文修的粉丝虽然喜欢彩蛋路人,但对于这一部男主完全是新人的剧,很多粉丝都对这部剧产生质疑。有人猜想这是一部捞金剧,所以才会找了一个便宜的新人来当男主角。有人猜想是许文修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喜欢的颜值,所以一边潜规则,一边捧红新人。也有人猜想这个电影是方导拍着玩的,宣传少不说,还没有首映礼这种东西,看着就觉得不用心。
还未开场,屏幕上放着广告。观众几乎都在玩手机。
温玉雨内心很忐忑。他很想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人在秀自己看《庄周梦蝶》首映的事情。但是他又很害怕,害怕看到不好的言论。
内心戏超多的温玉雨转头,只见许文修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汽车广告看。
你心理现在什么想法?温玉雨想问许文修不紧张吗?但脱口而出变成了这句话。
许文修叹息一声,虽然想买,但目前经济状况不太允许。而且这种车型,坐不下七个人。不实用。
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温玉雨知道自己的提问有点不对,可还是忍不住掐了许文修一把,宣泄自己的心情。只是他同样想到如今流水般花出去的钱,也只剩下了满满的压力,恨不得连首映都不看,赶尽接几个工作来赚钱。
但沮丧总是一会的,处在当时的气氛之中,每一个广告都像是在行刑前的倒数。
像不像,即将要被公开处刑?温玉雨拿着手机一直翻来覆去,就是没有按亮屏幕。
许文修看到温玉雨这紧张的模样,轻轻笑了笑,没事。就算处刑,你也是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俊美绝伦、天下无双、才华横溢的犯人。就算丢脸,只要你一个眼神,就能感化对方,不把你的丑照发出去。
温玉雨被这一连串的赞美之词弄得好想笑。
他轻轻敲着许文修的肩膀,你居然还记得。这分明就是他剧本里,描写他自己的那一段话。
记得。方导私底下常和我们开玩笑。现在好多人都想看看你这个男主角,以及你写的剧本。许文修嘴角微微上扬。
就算按照新剧本,许文修和温玉雨同框镜头并不多。两人会尽可能分开拍摄,这样才能有一方留在家里,随时应对孩子在幼儿园里的突发事情。偶尔有些什么饭局之类的,也必然是名气更大的许文修出席得多。
温玉雨真的不知道方导竟然会开他玩笑这种事情。
对电影的紧张骤变成了对八卦与个人在圈里形象的担心。他着急地问:方导怎么开玩笑的?那些朋友什么反应啊?
看到温玉雨的注意力被转移,许文修也乐于多讲一些,几乎都是在问,真的有这么像吗?倒是对于形容词的没那么在乎。
温玉雨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许文修的话又让他的心瞬间提起。
就是你也知道你那个版本的故事真的很适合拿来评奖,所以方导对于不能播,一直都很耿耿于怀。许文修等温玉雨点头附和后,继续道,然后二改的剧情,又实在有些玛丽苏成分。
许文修敲了一下因玛丽苏三个字而疯狂点头的温玉雨,但没有生气,方导就会在朋友说剧情不好,穷得拍基佬言情的时候,故意拿你的那个原稿出来,给其他人看。
回想一下方导当时带着洋洋自得的语气,许文修模仿道,这初稿你可以看看。我拍这个剧,主要是为了爱,不是追名逐利。
温玉雨非常想笑。原稿的版本虽然也有拍,但因为宣传和筹备都是以二稿版本为主导。就算拍了原稿版本,非片场人员也是不知道的。
许文修忽而有感而发,问道:你会不会后悔没用你的版本?
虽然剧本那里,写的是他们两人的名字。但没用温玉雨的版本,票房,口碑各方面都会有所下落。对于一个演员第一部主演的电影,这大概会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起点。
明明是带着些悲伤意味的话,但温玉雨却忽然开起玩笑,没办法。谁让我们都生三个孩子了呢。疼疼老婆怎么了。
说着,温玉雨演技上身,一脸深情地看向许文修,并且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像是要给对方鼓励和勇气。
被叫一声老婆,许文修真的是百感交集。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一种情绪。
有些想笑,有些感动,又有些身体战栗的恶心。他是真的真的非常不喜欢被称作老婆。
只是这是温玉雨一句玩笑话,因此许文修没有说什么,用以一个礼貌地微笑带过。
温玉雨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恢复正经摸样,从利益角度上讲,其实我确实有点介意。
听到温玉雨介意,许文修内心有些许失落。
但只要我想到,这个剧本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我就觉得说到这里,温玉雨忽然哽咽了一下,有些戳到了泪点。
能够在被爱中出发,我很幸福。
118、黑红
灯光渐渐暗下,代表着电影即将开始。
故事依旧开始在医院。
身穿校服的温玉雨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他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一点儿的激动。
画面忽而转接到诊断室,年仅八岁的孩子被医生告知自己活不过十八。那是小时候的温玉雨,眼神还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哭着说不要死。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好不容易撑到了高三的温玉雨,还是没能进入高考,倒在了命运之门前。
他侧头看着医院里形形色色的病人,有人为金钱发愁拿着账单急得满头大汗;有人得知疾病而倒在墙角痛哭不止;有人就静静坐着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失去的手臂表示了那人内心的绝望,以及对未来的无措。
在那一刻,温玉雨仿佛明白了生生死死。他只是里面很平凡的一个,命运之神没有对谁不公平。只是他运气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罢了。
在这种充满消极的世界里,温玉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温玉雨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在雪白的病房里,还是出现在生机勃勃的花园中。他只是看到,模糊的世界里,有一个男人正在画画。
比男人还大一些的画板上,一只美丽的蓝色蝴蝶展翅飞翔。这只蝴蝶散发着莹莹蓝光,仿佛能给人带来希望,却又是那么渺小和脆弱。好像稍微碰一下那只蝴蝶,蝴蝶都会死亡一般。
他盯着那只蝴蝶,不知道究竟是只有路过的几秒,还是几十年。
蝴蝶扑打了两下翅膀,仿佛看到了他的视线,朝他飞来。
临近转角,温玉雨看到了那个画出这般美丽蝴蝶的画家。那画家微微转头,朝他看去。果真是君子如玉,俊美异常。
只可惜,他已经连微笑都没有力气了。
好在那蝴蝶一直跟着他。也不知道病床推得如此之快,那么弱小的蝴蝶为何能追上他的速度。
温玉雨被抬上手术台,医生不停地对他使用电击。蝴蝶还在身边翩翩起舞。
只是他知道,他已经快要死了。因为他就像游离在这个紧张地手术室里,身旁的医生都着急得满头大汗,唯有他连表情都是淡淡的。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白得刺眼,围在他四周的全是戴着口罩,像看一团猪肉的医生。
他不喜欢被这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