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2)

显而易见的是,比起这初一见面就胆大包天地向伯母表露心迹,却构不成什么威胁性的蠢姑娘,父神隐含的滔天怒意完全是针对随随便便就将不知所谓的人带到母神面前的自己的。

要是能叫时光倒流,他绝不会贪图她那点可有可无的能力,宁可把她的脑袋塞进日神的滚滚车轮,都不会叫她有机会目睹母神的面容。

贝瑟芬妮即便迟钝到感受不到浓烈的杀气,也知道自己的话定会令刚将招人垂涎的珍宝揽入怀中的冥王不快,懊恼地叹了口气,乞怜道:“爱情恣意,从不任我自由决定,付出相思的往往沉重,收获它的则一身轻松。若绿草的存在是为了叫花苞更加鲜艳,那沉默的黑夜就是为了衬托出萤火的可贵,似世间孕育出满身罪孽的恶人是为了衬托高尚的美德。我知自己是天生的嘴拙舌笨,相貌也是一无可取的,只有一身不惧太阳热力的炽热骨髓,又如何有脸面责怪你的不予理睬?我只愿成为沉淀水底的细腻河沙,好独占对水镜自照的美容瞬息。”

对奥林匹斯一系的浮夸措辞早已麻木不仁的阿多尼斯,越听越觉得好笑,可他不生气,却不代表冥王是多宽宏大度的君主,眼见着丝毫不知大难临头的春神就要被眉间沉沉阴翳的冥王当真变成她口中的河沙了,冥后轻咳一声,不得不先将方才被偷吻的不满放到一边,右手轻轻地覆在了哈迪斯握着权杖的手背上:“将孩子的戏言当真,可不符合陛下的作风。”

他虽对贝瑟芬妮无甚好感,却也不想见年幼无知的她出口成祸,更不想让哈迪斯因争风吃醋这种可笑理由对其痛下杀手,从而激怒仅有这心爱独女的丰饶女神。

哈迪斯垂下了眼,并不言语,原本扣住杖身的手指却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反摁住了阿多尼斯的,还宛若无意地揉捻了一下敏感的柔软指腹。

阿多尼斯眉心一跳,决心在无知无畏的春之女神再闯下大祸之前把她送走,便温和道:“你远道而来,得了那位伟大的女神的命令要亲手交给我的,就是这个盒子吗?我已经从你与我心爱的儿子口中得知,也亲眼看到了,请你将它放在你的脚边,这样一来忠贞的信使的使命就已完成,你也可回你梦寐以求的归宿了。”

明明达到了先前翘首以盼的结果,贝瑟芬妮的不舍之情完全溢于言表,跟来之前的归心似箭一比,此刻盈满胸腔的怅然若失,则连她自己都觉得羞愧了。

有心弥补的斯提克斯却容不得她再痴痴地望着植物神发怔,他匆匆地向两位父神致歉辞行,就紧紧地攥住春神的手腕,使出最大的力气将她拖到了一直在树林外等候的修普诺斯身边,“快点,”他狠狠地叫道:“把这个灾难的源头远远送走,别再让她有机会出现在我母神面前了!”

修普诺斯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机敏的他总是少说多做的,闻言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还请斯提克斯殿下暂且回到两位陛下身边,我先将她送走,随后再来接你。”

斯提克斯烦躁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那惹祸精总算被带走了,他才心情郁郁地缓慢往回挪步,一点不想被在爱情面前额外心胸狭隘的父神狠狠发作。

阿多尼斯则是在贝瑟芬妮被斯提克斯强行拽走的下一瞬,就立刻收了唇角的浅浅月牙,面上重新被寒霜笼罩,手也无情地甩开了,目光移开,仿佛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陛下与其将心思一昧地放在顽固的我身上,倒不如对斯提克斯多留心一点。更何况陛下曾应承过我,会好好照顾尚且年幼的他,难道又要违约弃誓吗?”

哈迪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眸底隐有微光闪过。

“父神大人——”

慢吞吞地挪动完了这段路程,斯提克斯心情灰暗地踩在一截因lu-o露在外而长满了青苔的树根上,双手拨开遮目的林叶,讨好地拉长了尾音唤着心软的庇护神,结果就毫无防备地看见了乌衣墨发的高大冥王,像捕食羚羊的猛狮一般将冥后死死地制在了柔软的草毯上,浓密如瀑的发丝倾泻着相互交缠,也挡去了肆意亲吻的火热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