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gu903();“是啊,‘有人’……是谁呢?”王萱忽而歪头一笑,手指抚过金风雪浪的长叶,“躲在暗中的敌手,见不得光的心思——会是谁呢?”

“县主,请恕在下无能,未能进一步查出幕后之人的身份。这件事,可能并不仅仅是县主的婚事那么简单,有可能牵连朝政,还是请丞相大人进一步查探,如果有需要谢家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这件事,我一定会查问到底的。”

“先生,谢谢您。”王萱诚心诚意地向谢玧稽首一拜,郑重其事地说。

“这是我该做的,县主不必多礼。王谢两家百年姻亲,希望不会因为此事而生出龃龉。”

“这并不是先生您的责任,我也有错,不该对时势如此迟钝,中了暗算。”

“不,那不是你的错,县主,生来是王氏嫡女,是你的荣耀,而不是你的罪过,身份的高贵,只是你身上光彩的一部分,觊觎你的光彩,想要遮天换日的人,才是罪恶的源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王萱愕然回首,谢玧仍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表情,好似万事都不在心上,但那深邃的眉眼,却似乎在诉说着他与生俱来的悲悯之心。

这个人,是无度公子啊。

钟神粹而生的谢家公子,自香雾中而来的无度公子。

“县主,保护好自己。”谢玧匆匆告别,他已经把自己十日不眠不休查出来的东西悉数交给了王莼,如今,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对了,先生,海域眠香混合烤干碾碎的七昙莲,用艾草叶点燃的话,比起雪上梅蕊烘干混合的海域眠香,效力更胜一筹,祝先生好梦。”

谢玧身形一顿,袍袖轻扫,挺拔的身姿微微放松了些,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王萱的视线。

再见谢玧,却是在三天后的宫学了。王萱旷了七八天的课,元稚一个人也不想去五公主的地盘找罪受,只能装病,等着她一起开学。

“皎皎,你听说了吗?宫学这次来了许多新人呢!”元稚一上车就开始叽叽喳喳,王萱把手上的卵石放下,专心听她说话。

“陛下说宫里没有生气,要进新人,皇后娘娘就说,那就让宫学多进一些年轻才俊和庶族千金,娘娘还说了,她是天下之母,理应为朝廷大臣们的子女多操心操心婚事——皎皎,你说娘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宫学的人已经挺多的了,再来一群的话,萧如意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显而易见,皇后这是四两拨千斤,婉拒了陛下想要在后宫添人的建议,并且找了个冠冕堂皇、两不得罪的好理由。宫学虽然裙系分明,家世基本就决定了个人地位,不是王萱这种万事不经心的性子,进去了肯定要吃瘪的,且看元稚,她父亲是镇远大将军,还不是屡屡在五公主手下吃亏。

朝中有几位庶族新秀大臣,基本都是不拘门望用人的王朗提拔起来的,这些人大多暗中受到了陛下的支持,家财万贯,才能在士庶偏见如此严重的大端朝堂立足。王朗想要恢复科举,必然要得到这些人的帮助,所以有时候他们利用王朗做一些有违王朗本心的事,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们的子女,要想进入顶尖门阀的聚会圈,基本是不可能的,宫学则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上位的契机,或许通过与高门子弟交好,他们也能渐渐混入门阀圈,万一走运,因为外貌、才学被高门公子女郎看中了,克服了门第之见,那真是“鲤鱼跃龙门”,一朝翻身了。

王萱叹了口气,可以想见,接下来宫学里将会是怎样“腥风血雨”的画面了,她一向游离于各种小团伙之外,除了元稚,和父辈交情过得去的几位女郎,她一般不会出头。虽然她不惧挑衅,却也是怕麻烦的。

“皎皎,你怎么跟个老妇人似的,总是叹气啊,摇头啊的?虽然萧如意总是仗着她公主的身份欺压我们,我们却也不能输了场面!你阿翁不是一直提拔庶族大臣吗?说来这新进的一批人,与你的渊源更深吧?”

“阿稚慎言,那些人是因为才华出众、办事得力才会被提拔上来的,与我阿耶无甚关系。五公主毕竟是公主,宫里是她的地盘,任谁都知道该怎么做,跟着我们公然与五公主作对,他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

元稚对她很是信服,连忙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坐着了,马车驶过宫门,朝宫学去了。

两人一进学舍,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说是恶臭也不是,只是闻了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第一堂课是香学课,谢玧的课可没人迟到或者不来,窗台旁边都站着不少无所事事的小宫女,满脸通红地等着谢玧的出现。

一般来说,谢玧会在课前半刻钟时到达学舍并坐下,准备上课要用的香料。可今天,水漏已经快要滴到巳时正了,还没有看见谢玧的影子。

五公主跪坐在第一排单独的位置上,王萱在第二排最右边坐下,元稚坐在了她后面。香学课是大课,选的人很多,座次排序基本是按照各人的家世,但也有例外,比如王萱不喜欢正中间的位置,于是选了角落的座位,元稚为了“陪她”,心甘情愿地坐在了她的后面。一来可以无声无息地抄作业,二来王萱坐得笔直,她略微躬身,在底下搞点小动作、补个觉什么的非常安全。

门口一阵骚动,小宫女们甚至发出了尖啸的叫声,王萱也不由好奇,于是朝学舍门口望去。

齐王世子李佶一袭轻羽白衣,半挽着白玉冠,散落的头发中扎了几根细辫,高眉深目,一双绿眸熠熠生辉,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上。

在王萱的记忆中,见过李佶的寥寥几次,他都是尽量靠近汉人装束,脸上也像是扑了灰粉一般,弱化了轮廓感,而且他似乎从不昂首走路,生怕旁人见了他的绿眸而指指点点,周身总有一股怯生生的感觉。

如今他身着汉人衣冠,却作夏虞人打扮,昂首阔步,气宇轩昂,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直为人所忽视的惊人容貌突然展现出来,让人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惊叹:原来他也是位不输玉郎与无度公子的美男子啊!

夏虞女子美艳妖娆,男子身长八尺,气度不凡,与汉人结合所生的孩子更是钟两族之神粹,容貌超出常人不知凡几。

王萱默默欣赏完了美人,收回视线,元稚在她身后悄声说:“齐王世子就该这样大大方方地走路啊,上次看见他,我还说他是‘绿眼睛的怪人’,幸好皎皎你提醒了我,其实他也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身世不好,唉……”

王萱正要回她,却听见萧如意拍案而起,对着李佶的方向大声讽刺道:“哪里来的下贱东西,也配来上香学课?先把你身上的臭味洗洗干净,回家躲起来哭去,免得污了贵人们的耳目!”

立刻有她的附庸者出声支持:“就是,夏虞妓.子生的玩物,也配在庙堂之上,怪不得今天学舍里有股怪味儿,定是他带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设定大端朝在南方,写的世家据地却大多在北方……大家就当我这个不是地球的历史叭,千万不要纠结。不过大端朝的历史还短,世家的历史却悠久,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把根据地移到南方,应该也是可以的,毕竟文惠帝是臣夺帝位,不一定所有世家都鸟他,嗯,就是这样,都听我的~

第22章君子攸宁

王萱听出不对,恐怕是她蛰居家中这几日,朝堂上又有了新变化,于是悄声询问元稚。

元稚惊讶道:“我以为你知道的,这可是件大事!前天齐王突然上朝,递上奏折,言道自己身体不好,多年未曾报效朝廷,如今世子成年,可当大任,希望陛下能够给他安排一个官职,不至于荒废光阴,一事无成。”

齐王李诚是招安的异姓王,文惠帝起义之时,他已经在齐州北境海边起家多年,聚集了一批草莽英雄,起初以海岛为据地,最后不断扩张,占据了大半个齐州地界。

文惠帝打着“推翻前朝苛政”的旗号起义,是因为他本身是庶族出身,家族有些积蓄和力量,又得到了河东贺氏及河东裴氏等大族的支持,这才顺利推翻了已经濒临覆灭的前朝。而李诚,却是货真价实的草莽出身,完全凭借个人的能力收服了大半个齐州,且在他治下,军队纪律严明,百姓安居乐业,不认朝廷官员,只认李诚旗号。

文惠帝打到齐州时,百姓拼死抵抗,竟僵持了一年之久,齐州城内断水断粮,百姓仍然悍不畏死,忠心拥护李诚,可见李诚其人的魅力。

最后,李诚因不忍无辜百姓被大肆屠戮,开城投降,文惠帝封他为“齐王”,可这齐王,只是个空头封号,没有半分封土,半点俸禄,全家老小还要被软禁在京都之内。直到现在,齐州北境李诚起家的地方,还有百姓为李诚鸣不平,要求朝廷善待李诚。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李诚被招安之后直接上交了所有兵权,一直安分守己,自闭府门不出,沉溺女色,他早就死在了文惠帝的屠刀之下。

王朗与王萱提起齐王旧事的时候,也是不胜唏嘘,十分敬佩齐王的为人,打仗的时候悍勇无双,扎寨安土时又能约束手下勿使扰民,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如果文惠帝能抛下心中芥蒂,重用李诚,大端对阵夏虞、辽国、吐蕃、高丽、扶桑等国,也不至于屡屡战败。

而京都女子们更好奇的,可能是李诚的妻子。严格来说,李诚并没有对外公开的发妻,只是立了李佶为世子后,人们就知道了李佶的生母原是夏虞妓.子,流落海岛,被李诚手下救起,因其美貌献给了李诚。

李诚对李佶的生母很好,听说他掌管齐州那些年,李佶生母还曾跟着他一起前去劳军,齐州百姓们因为对李诚的爱戴,也接受了这个出身夏虞且地位低下的主母。后来李诚被招安,李佶的生母忽然消失,有人说,李诚不忍她跟着自己吃苦,把她送到海外去了。

纵使李诚如今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但他曾经也是个英雄,市井中的女儿们会羡慕这样一个英雄人物,深情不渝,甚至力排众议立了出身低下的异族儿子为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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