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gu903();“你怀里的鸽子。”

“这是我养的鸽子,它叫‘小豆子’。”裴稹笑了起来,右手摸着度厄的小脑袋,将它递给王萱,“不过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

黑洞一般的窗里伸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这双手,曾调琴执书,也曾折花洗石,是一双娇生惯养,不曾沾惹风霜的手。

度厄窝在裴稹手上,一动不动。王萱有些气恼,她早猜到这鸽子是裴稹送来的,却不知他胆大如斯,竟然敢深夜擅闯她的闺阁。

少女还有些烦恼心事,理不清头绪,因此睡不着觉,趁着卢嬷嬷休养的这段时间,她还能起来到处走走,等卢嬷嬷回来了,她就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

“度厄!”她有些气恼,天天给它喂上好的谷粮,谁曾想这小东西见了旧主,就理都不理她了。

“去吧。”裴稹笑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催促度厄过去,度厄抖了抖翅膀,就真的依言向王萱走去。

王萱生气地点了点这小没良心的鸽子,预备关上窗,裴稹却一手撑住半开的窗棂,倚在窗边问她:“我带你出去逛夜市,去不去?”

“裴敏中,你不要得寸进尺,让你在这里站着,已经够出格了!”

“‘出阁’?当然了——”他眯着眼睛笑得奸诈,“你要出阁,我很欢迎你来我家。”

“登徒子!无耻!”

“不如我教你换个新鲜词骂人?你对付萧如意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两个词总也说不够?作为你的先生,我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你骂人的能力。”

王萱气得两眼发黑,可她又不敢大声反驳,怕惹来了下房守夜的婆子们,到时候裴稹站在她闺房的窗边,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我敬你是宫学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才不揭发你的恶行,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呢?”

“我的‘恶行’?什么恶行?”

“你——”

“好了,”他宠溺地哄着她,“想不想去外头看看?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天亮前把你送回来。”

“不去。”王萱硬梆梆地丢下两个字,就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干脆就这么盯着他了,怕他突然闯进来,吓坏了卷碧她们。

“真不去?我猜你有心事,恐怕你辗转难眠,所以想来告诉你,关于那四句谶语的来路,你却毫不领情,还对我恶语相向。”

“……”

王萱被他这反过来控诉自己“恶语相向”的行为惊呆了,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很不想再跟他说话,但理智告诉她,裴稹或许是真有门路,能够探听到那谶语的来历。

她眉心拧紧,十分纠结,纤纤长指点在膝上,像有规律的鼓点,落在了裴稹心上。

裴稹看了她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卷住一番搅动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用哄骗的口气继续怂恿她:“东市彻夜不休,灯火漫天,馉饳胡饼,糖画面人,还有喷火吞刀、高跷空竹的杂耍,如果运气好,还能遇上倒卖北地古物的夏虞人,卖马卖刀的辽国人,有时候还有高丽和扶桑的僧人,叽里咕噜地同人传道讲法……你真不想去看?”

王萱有些动摇了,却偏过身子躲着他的视线。她从未在夜晚出过王家的大门,外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而危险的,但这危险之中,却隐藏着巨大的诱惑。

裴稹进一步试探:“你不去,那我把你掳了去?”

王萱期期艾艾地说:“哎,你为何偏偏来捉弄我呢?”

“我……”裴稹差点把那句话说出口,一转话音却道:“我这个人脾气恶劣,最喜欢捉弄不听话的世家贵女,越不顺我的意,我就越喜欢纠缠于她,谁叫你偏偏被人抓了,又被我救了呢?偌大京都,我就认识你一个贵女。”

王萱又是一口气噎在喉头,差点没缓过气来,原来这段日子,每到算学课,他总喜欢把自己叫起来回答问题,是这个原因!

她本来在宫学只是以身份出名,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裴先生提出来的每个问题,嘉宁县主都能一丝不错地解出来,因此裴先生非常“喜爱”嘉宁县主,每堂课必要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而且只点她一个。

原来是因为他!不认识别人!

“吴雍先生没有给你算学课的学生名单吗?”

“嗯?”裴稹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住了,随即明白了她的思路,顺着说:“给了,记不住,就记得一个。”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天都要亮了,你去不去?不去我真进来绑你了。”

“我不去。”

“那我叫了?”

王萱狐疑:“这是我家,你叫谁来?”

“叫你阿翁、阿耶还有兄长来。”——提亲。

“不行!”王萱着急地探出半个身子,一张无瑕的脸在月光下更像玉雕的一般。若是让家人们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为她担心的,她知道,阿兄跑遍了整个京都,要把那谶语背后的人找出来,她也知道,阿翁和阿耶已经在联系旧友,打算一旦有变,就把她远远地送走。

她终是妥协了,软软的腔调,像是哭了一般:“我跟你去。”

“出来吧。”裴稹强自镇定,打算回去还要练习一下,如何拥有一个“铁石心肠”。

“可……”她咬着嘴唇,“卷碧她们睡在外间,我走出来的话,她们会惊醒的。”

裴稹张开双臂,笑着说:“从这里出来,我护着你,小心点。”

跳窗户——多么粗俗无礼的行为,她才……好吧,看着裴稹那张“嚣张霸道”的脸,王萱踩上矮桌,艰难地躬下身,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微一踉跄,裴稹立刻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嘶——”裴稹低头去看,她脚上只穿着罗袜,因为地面冷硬寒凉,下意识地踩在了自己的云纹罗靴上,一黑一白,对比明显。

“你不穿鞋子到处乱走?”裴稹黑了脸,她的头发丝被夜风撩起,吹到了他的脸上,裴稹这才发现,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王萱墨发未绾,衣衫单薄。

他脸红心跳不止,身上也无端发热,只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和口气,把外衣脱下,垫在王萱脚下,尽量温和地对她说:“你等一会,我进去帮你拿衣服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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