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孙正气掰断了他的一只细臂,这会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梵伽罗别开头,殷红的唇瓣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往上勾。
体力稍差一些的警员终于赶到,一涌而上,摁住怪物,然后纷纷惨叫:艹!我好像把他的手碰断了!
我也拧断一根!
这他妈是什么?掰玉米棒子吗?怎么一掰就断?
年纪一大把的刘韬最后赶到,却是最沉稳可靠的,一脚踹向孙正气的屁股,呵斥道:瞎嚷嚷什么,没发现附近的居民楼都亮灯了吗?赶紧把这东西抬上警车,别让人看见!快快快!
孙正气竟然丝毫也不介意被人踢了屁股。经由此事,他心中的傲气已是半点不剩,反而满满都是对这些老干警的钦佩和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他和段小舟辈分最小,自然而然就抗下了这个重活,各自拎着网兜的一端,吭吭哧哧地把人抬上面包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少顷,廖芳和胡雯雯也互相搀扶着跑来了,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让我们缓缓,先缓缓!又累又惊又惧之下,她们的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有人受伤没有?刘韬高声询问。
我胳膊被他的指甲划破了,伤得不重。
我腿上好像被划了一刀,我得看看伤口在哪儿。这人竟连自己受伤都忘了。
我也是胳膊被划了。
我好像看见孙正气和杨哥分别被捅了一刀,没事吧?有人关切地问询。
孙正气和杨哥连忙脱掉防刺服,查看被捅的地方。那细臂看着瘦弱,力道却大得诡异,被它扎了一刀之后竟留下一大团淤青,轻轻一碰就疼得直抽气,不难想象若是大家今天没穿防刺服会造成怎样的伤亡。孙正气和杨哥是死定了,其余人也绝不仅仅是手脚被划伤而已。
看见大家都没什么事,刘韬这才感到一阵后怕。
而孙正气却偷偷瞥向站在人群外的梵伽罗,心中满是敬畏。他记得临出发前,廖芳一遍又一遍地说梵先生让我们都穿防刺服,大家一定要穿防刺服,于是他这才忍耐着炎夏的高温,穿上了厚重又不透气的防刺服。若是廖芳不提那一嘴,他肯定不会做任何防护,他对自己的身手太过自信了。
原来这就是灵媒啊,总是先人一步,料事如神
孙正气这边正思忖着,廖芳那边已带着哭腔说道:梵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们的行动组肯定会伤亡惨重。
刘韬满脸羞愧地说道:我刚才还怕你碍我们的事儿呢,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你抓住了这怪东西。
梵伽罗摆摆手,表情淡然。
段小舟打开车窗小声说道:刘队,他的手全断了,流了很多血,这个怎么处理?我给他用衣服包扎上了,但是好像不太管用!
送去医院!我给局长打电话,看他怎么安排。刘韬挥手道:都上车,咱们走!
众人哗啦啦地上了车,梵伽罗却倒退两步,笑着颔首:我就不陪你们去了,家里还有小孩需要照顾。
想起孤零零待在家的许艺洋,廖芳连忙说道:梵先生你先回去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等以后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要请客就大家一起请,梵先生,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们烦啊!刘韬一边点燃引擎一边伸出头来热情地发出邀请。他是真的很佩服这个人,也很渴望与对方交上朋友。你想想,梵伽罗这样的人是什么级别的朋友,市长、省长赶得上吗?赶不上的,没得比!人家根本就不是凡人!
梵伽罗笑容温和地应承下来,身上丝毫不见大牌明星或世外高人的傲慢脾性。眼看着车队走远了,他才摊开掌心,垂眸看去,只见一点灰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隐隐闪耀,仔细观察竟是一枚鱼形玉佩,与崇明体内的那枚一模一样,却更小一些,只有芝麻粒那么大,但雕工却精而又精,美而愈美。最好的微雕师大约也没有这样的功力。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便玉佩只有芝麻粒一般大,那鱼的吻部却还钻了一个极细的孔,像是用来穿绳的。试问这么小的玉佩,除了拿来欣赏还能干嘛,钻一个栓绳的孔有必要吗?什么样的绳子才能穿过去?
常人会产生的疑惑,在梵伽罗这里是统统没有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合上掌心,朝自己的座驾走去。上车之后,他把这星点的微光置于指尖,摁入眉心,隐匿不见
京市军区总医院的某个特殊病房内,一群面容肃穆的人正围着一张病床,仔细查看着什么。他们的肩章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显耀身份,而城南分局的局长只能局促不安地站在病房外头,等着传唤。
少顷,一名长相英挺,气质不凡的男人率先走出来,他年纪最轻,级别却最高,一群四五十岁的人到了他跟前还得低头叫一声首长。他戴上军帽,言简意赅地下令:把所有警员的执法记录仪都收缴上来,视频全部删除,这桩案子已经正式移交给我们特别安全部。
是,我马上让他们把东西上缴。局长一眼又一眼地朝病房里瞥,却不敢多问。
浑身都包扎着止血绷带的嫌疑人正躺在床上,痴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数十只细臂仿佛断了根的树苗,早已尽数从他体表脱落,留下一个个血洞,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做出解释。
城南局长怀着遗憾的心情走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得知真相,但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直至现在他才能体会到孙正气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憋屈感,就是很想打人有没有?
他前脚刚走,宋睿后脚就到,哪怕是深夜,他也穿着一套极奢华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还浸染着一种极淡雅的迷迭香的气味。
找我做什么?他走到特殊病房前,隔着视窗往里看。
穿军装的男人略一摆手,那群面容整肃的人便都安静地离开,只留下一名体格高大的貌似保镖的男子守在一旁。
今天怎么没有血腥味?你没给自己上刑吗?男人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余韵,戏谑道:看来你今天心情格外好,还洒了香水。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干嘛?约会?总不至于是来见我的吧?温暖说你最近转型走男模路线,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孟仲,你想多了,我最近都是这样穿。宋睿瞥他一眼,直言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孟仲面容一肃,指着视窗内的人说道:他叫李友德,四喜饭店的帮厨。你应该认识他吧,你昨天才亲口指出他是嫌疑犯,以至于他今天被抓。他伤得很重,医生说他的器官正在全面衰竭,随时都会死亡。目前,他的神智还很清醒,但无论我们问他什么,他都拒不回答,我想让你从他嘴里套话,让我们搞明白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那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宋睿平静地说道。
你跟我来。军装男人,也就是特别安全部门的部长,指了指隔壁的病房,那里面摆放着一整套监控器材,几名分析人员正坐在监控器前观摩着什么,表情十分专注。
宋睿走近了才发现这是城南分局抓捕嫌疑人的视频,镜头晃动得非常厉害,却也拍得很清楚,那些惊险万分又匪夷所思的画面若是流传到外界,足以惊爆所有人的眼球。
在视频的最后,一张俊美至极的脸缓缓浮现,于夜色的掩映下散发出辉光。他手掌轻覆于嫌疑人的脑门,让对方由狂暴瞬间陷入昏迷,从容的姿态与狼狈不堪的警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此同时,一名分析员指着他的掌心说道:就在这里,他从李友德的脑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