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确有此事。阿琥这耿直汉子当即回答:云乔从前在山林中迷路,是你找了三天三夜,最后抱着他回到摩罗城中。

这陈川很想告诉他们,那个是云杉,不是他。

失望如潮水涌来,云乔的眸光渐趋黯淡:在你的心里,已经容不下我了吗?

陈川终于掰开少年双臂,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云乔,你年纪太小,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不,我都明白。云乔执拗地抱住陈川,仿佛只要一松手,钦慕的人就会离他而去,我喜欢你,你是因为有了别人才不要我的。否则,你一定也会喜欢我。

不可胡言乱语!阿琥听闻此话,才愕然惊觉云乔的心思,云杉也是城主的儿子,是你的兄长。

云乔嗤笑,当即反驳:他是父亲抱养的,你们别以为我不晓得。

罢了,既然说不通道理,我也不愿多费口舌。陈川原本怜惜他,是因为妹妹与他同岁。现如今,这孩子胡搅蛮缠,耗尽了陈川的耐心。

陈川说完,兀自转身离去。

云乔望着陈川的身影渐行渐远,泪眼迷蒙,趔趄着跟上去。

这叫个什么事?阿琥沉沉叹息,亦是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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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司烜与须弥这处,则是顺风顺水。

守卫底下溶洞的武士自是不敌神祇,司烜保须弥一路畅行无阻,直至踏入牢笼。

地下溶洞阴寒潮湿,生锈的铁笼里,关押着蓬头垢面、双目无神的囚徒。这些人大多来自亓风部,还有些许犯了重罪等待发落的。

有人见得须弥归来,愣了半晌才敢出声相认:是少主人少主人来救咱们了!

须弥劈断铁锁,放人出来:受苦了。

这地下溶洞脏污阴冷,雪域气候又常年严寒,许多老弱妇孺没撑上几个月,就相继死去。有一名女子,大约是一位母亲,抱着孩子走出来,一头栽倒在地。

她还能站起来,可是她的孩子,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女人并没有哭嚎,甚至不曾啜泣,只是讲她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用溃烂的手轻抚婴孩后背。

阿螺这是须弥的表姐,被抓入冰川地下溶洞时,她的孩子尚不满周岁。

须弥俯身拥抱住她,眸中渐起水光,只能哽咽着反复呼唤她的名字:阿螺。

我的孩子睡了,你不要吵她。阿螺抬起满布污垢的脸,认真地对须弥说,小声些。

阿螺,你的女儿须弥握住孩子冰冷的小手时,手掌都在微颤,她已经

有人实在瞧不下去,不忍女子在自欺欺人,直言道:阿螺,她已经去了。我们寻一处地方,将她安葬吧。

你胡说!女人护住孩子,以一名母亲的本能,须弥,他诅咒我的孩子,你要罚他!

须弥转而握住表姐的手,掌心紧了又紧,咬牙说道:阿螺,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沉浸在幻想中固然能逃避悲痛,但最终的结局,只会是疯癫与灭亡。在须弥看来,长痛不如短痛。阿螺曾是亓风部最骁勇的女子,不该就此倒下。

须弥一言,如惊雷入耳、利剑穿心,女子浑身一颤,恍如大梦初醒: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将食物都留给她,没有奶了,就咬破手指给她哺血可是,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

我的丈夫,为了刺杀巫燧,死后身首异处。我的女儿,死在了我的怀里,在这冷冰冰的牢笼里断了气。

阿螺攥紧了须弥的衣角,哭得声嘶力竭:你来得太迟了

众人见得此情此景,亦是思及自家亲友也曾于此地亡故,饶是壮年汉子都难免暗自垂泪。

此处可不是叙旧谈心的好地方。司烜自外头走进来,不问众人为何凄惨至此,只与须弥说道,带上你的人速速离去。

须弥尚未说话,就听有人惊呼:他的眼睛他是谁?

司烜眼中有火焰纹,异于常人,众人见得,顿起疑心:非我族类,不可轻信。

司烜冷笑,不屑辩驳,转身欲走,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你不能走,谁晓得你会不会与巫燧通风报信?

司烜一怒,单手扼住其脖颈,丢破布似的扔到须弥脚边:管好你的人。

霎时,似如箭在弦上,亓风部族人剑拔弩张。

他不会害我们。须弥当即喝止众人,解释道,今日我能来到此地,还得多谢司烜大人出手相助。

他他可信?躺在地上的男人支起身子,警惕地紧盯司烜。

须弥回答:可信。

他们虽信不过司烜,却对须弥言听计从,众人扶老携幼,逃出地下溶洞。

尔后,一路无话,天色将明之时,司烜已候在冰川以东的山谷外,独自等待陈川。

朝阳冲破云层,将天际染得血红。司烜回望雪山,只见山巅亦是殷红,仿佛渐趋渗出血色。

陈川映着霞光走来,踏碎了红霞。他看见司烜时,就开始挥手,那热切的模样,仿佛是久别重逢。

司烜走上前去,满面含笑:亓风部族人已经救出来,如若你不想见,就避开吧。

陈川愧疚不已,坚持要见他们:我犯下的过错,自然要亲口致歉。

司烜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言。陈川偷瞄他一眼,忽而试探道:你有心事?

是。司烜垂下眼帘,将黯然神情都拢在眼底,方才在地下溶洞,我看见有一个凡人失去了她的孩子。

孩子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陈川的神情亦是骤然黯淡,漆黑的眼睛如宝石失去光泽,但依旧不忘安慰司烜:巫燧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他

他会把孩子养成傀儡,被他操纵,为他所用。司烜从不爱自欺欺人,理智到谈得上一个狠字,无论是对自己,还是旁人。

司烜,你固然眼光长远,能洞穿人心,但也不该如此直白。陈川并未恼怒,而是无奈,我会讨回我们的孩子。

司烜握住陈川的手,与他并肩而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银戎城讨人。

许是因气氛太哀伤,陈川将话锋一转,在他耳畔问:你怎么不问问,我的雪山之行知否顺利?

自是顺利无比。司烜驻足,含笑上下打量他,你衣衫干净,并无搏斗痕迹,归来时脚步轻快,哪是不顺利的模样?

你呀陈川愈发无可奈何,你只顾洞悉世事,却少一分温情。

你们凡人情愫中的千回百转,我从来不懂。司烜说完,沉吟片刻,继而道,不过你若觉得嘘寒问暖必不可少,我自乐意学上一学。

罢了罢了,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陈川连连摆手,暗道若是当真如此,就可不是司烜了,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圆润,欠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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