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微阖了阖眼,饶是生气,但他脱口而出说要娶她之时,却也并无半分排斥。
也许他是真的很喜欢与她的相处,因此才会连她欺骗于他都能原谅,甚至连她是女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都能接受。
**
虞归晏睁眼时,入目的是天蓝色的床幔,她有片刻的迟疑,一度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何处,便转了视线看向床外,蓝衣华服的少年端坐在矮桌旁,专注凝然的看着手中书卷。
她一愣,闻沉渊?
闻沉渊怎么在此处?
不过......此处又是何处?
闻沉渊敏锐如斯,在床榻之上的人气息变动后,他便意识到她醒了。他捏紧了手中的书卷,几乎要将其捏出褶子,许久,他稳了稳心绪,搁下了书卷:“你醒了?”
蓝衣华服少年走近。
真的是闻沉渊。虞归晏头脑还有些昏沉,没想起来自己已经与闻沉渊辞别了,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便自然而然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她怎么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
第55章我娶你
“子安当真记不得了?”闻沉渊不轻不重的目光缓缓落在虞归晏身上,“或者我称呼你为乔姑娘更合适。”
少年的话犹如惊雷炸响,虞归晏的记忆一瞬间回笼了个通透,甚至包括她中了药之后不断往少年怀里蹭去的画面,自然也包括她女子身份的败落。
时间过去许久,她的手都还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看少年的目光,嗓音也暗含沙哑:“对不起......我骗了你......”
这段友谊从一开始便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的,如今谎言破灭,他该是恨她的吧?他从一开始便赋予了满腔赤诚,她却是一再欺骗于他,甚至于事到如今,她也许还要骗他。
闻沉渊将虞归晏的愧疚难安尽收眼底,心间交织翻腾着的郁气终是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诸多,至少她对他不是只有欺骗。
可到底心底郁结难舒,闻言,他忍不住似笑非笑地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太蠢笨,竟然连你是女子都瞧不出来!”
虞归晏没听出少年言语中的赌气成分,只以为他是真的气得很了,心间又沉了沉:“我不该欺瞒于你,可我......”
虞归晏的话戛然而止,本是好好准备听她解释的少年等了许久未再听见她的声音,不由得问道:“可你什么?”
虞归晏垂了眼睫。
可是什么呢?
总归是她错了。
“怎么?连敷衍欺骗都懒得做了?”
这一次虞归晏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敷衍你。”她微顿了顿,道,“我只是在想,我有很多事情不能与你解释的话,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
生气二字未出口,她便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遂改口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
少年的目光正要从她身上收回,倏然,她白皙如玉的手指映入眼帘。少年微垂了眉目,半倾泻的光线荫蔽了精致的眉眼,亦掩住了他眼底的思量:“真想道歉?”
虞归晏点点头:“是。”
即便今后两人再做不成朋友,她也不希望她留给他的记忆里只有欺骗与虚假,至少她是真心实意与他相交的;更不希望这般恣意的少年因为她而蒙上阴郁。
“做什么都可以?”少年问。
虞归晏下意识地点头:“嗯。”
旋即又意识到话里的漏洞,刚想要再开口便被少年打断了:“不会让你行伤天害理之事,也不会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他盯着她的手,“只是可能会有一些疼。”
疼?
虞归晏不解,难道他想打她一顿?转念一想,若是她付出满腔赤诚到头来却发现被人骗了,她何止想打那人,恐怕连生了杀人的心思都有可能,这般算来,他只是想打她,倒也是她赚了。
思及此,她道:“我忍得住。”
少年道:“那你先闭上眼。”
虞归晏依言闭了言,可等了许久,预料中的棍棒加身没有降落,只是右手尾指上传来一阵刺痛,滚烫的呼吸也喷洒在她手背之间。
她错愕的睁开眼便见闻沉渊已经抽身离开,尾指被他咬破,血珠止不住地往外冒出。
他不是要打她,只是要咬她一口?
不多时,闻沉渊去而复返,见虞归晏错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显然是在为他咬她而震惊,他把药膏放在一侧,眉目冷淡地道:“都说十指连心,我咬破你的手指,是让你也尝尝我的痛。”
不等她说话,他又拔开了药膏强行拽过她的手为她敷药,待得敷完药膏,他才道:“这药膏会让你的伤口很快结疤,但会永远都留下痕迹,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
虞归晏下意识地便想擦去手指上的膏药,却蓦然被闻沉渊抓住了手。
他压抑下去的郁气隐隐又有复发的迹象:“你想反悔?”
“我没有想反悔。”
“那你刚才是想干什么?”闻沉渊反问。
“我......”虞归晏突然不知该如何推脱,她其实并不在意受伤有这么点伤疤,可若是她今后嫁给闻清潇后与闻沉渊朝夕相对,他若是不小心看见了伤疤该如何?
许久,眼见着少年似要生气,她终是道:“只是有点凉,我想把手放进被子里。”
罢了,她今后小心些便是。
她也不确定他信了没有,不过他的确没再追问,只是把她的手放进了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