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然是在一众小弟们的笑声中被他当做笑话撕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很多年后,昔日摸爬滚打混迹于尖沙咀的少年果然摇身一变,成了名震江湖的风云人物,无恶不赦,呼风唤雨。
而她依旧寂寂无名。
甚至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小巷口,只得蹭着这老熟人的威风,故作镇定地大喊:“你敢动我,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谁?!”
“是谁?”
“是、是……”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
那小混混忽而被人猛一脚踹跪,倒翻在地,锃亮皮鞋抵住面颊轻碾。
为她解围的男人懒洋洋睨她一眼。
却又声调轻慢,似笑非笑地低头问:“湘赣帮谢久霖,傻仔,听过没有?”
2.
林柿从前听人说,这世上的暗恋大多都有因无果,她对此深有同感,亦深表赞同。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谢久霖钱包里一张破破烂烂,被胶纸粘好的信纸,上头隽秀小楷一笔一划,写着:【谢久霖,祝你学业高升,前程似锦,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贡献的好人。】
十四岁的谢久霖在下头龙飞凤舞地回了一个字,好。
后来他果真没有辜负她的金玉良言。
3.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弗朗索瓦丝·萨冈
第二章02
这天的纪家四少,并不似新闻图上西装革履。只一件黑色burberryprorsum风衣堪堪至膝,虚掩住熨帖到毫无褶皱的纯白色衬衫,单结领带,西裤短靴,一派潇洒利落。
配上那张打小便被赞作人中翘楚的脸,换个不认识的,见他迎面走过,八成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肩宽腿长大模特,合该明天就飞去巴黎秀场开工——
无奈,此情此景,实在不是卓某人醉心欣赏美男的时候。
别说欣赏,除了死死摁住手机,她甚至连礼仪课上学过无数次的——将脸微微平侧十五度,露出温柔笑面,力保笑不露齿……诸如此类的繁琐规矩都齐齐抛诸脑后。
直至纪司予在她病床边站定,复才努力再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回来了?”
倒不怎么惊讶,心照不宣的笃定罢了。
纪司予同样答得简略明了:“嗯。”
说话间,将戒指轻放在床头柜上,只匆匆瞥过她苍白病弱的脸庞,便转开视线。
倒是不提刚才听到自己“死渣男”的名号作何感想,也不多说半句废话。
卓青看看戒指,凝滞半晌,又抬头看人时,他已经在正对病床的长沙发一侧坐下。
一双长腿交叠,十指错落相抵,覆在膝上。
卓青不由自主便坐正。
半晌,纪司予问她:“戒指旧了,怎么不换一个?掉了多不方便。”
听着像是关心,倒叫她怔了怔,不知从何答起。
纪司予却再无后话,兀自起身,丢下句“我去洗个手”,便转身去了小厨房。
怕不是……生气了?可又是生谁的气?
想不明白。
等到他擦干手出来,卓青刚好在微信上偷偷摸摸和八卦大王哀嚎完毕,抬眼与人视线一撞,忙又把手机往枕头底下塞。
这回学乖了,敌不动我不动。
她伸手摸过白金戒指戴上,病恹恹地往后躺,力图保持满面即将去世的安详。
纪司予倒完全不受她骗,兀自脱了风衣挂上衣架。两颗玛瑙袖扣也被依次取下,随手放上一旁的置物格。
袖管上折,露出的一截肤色冷白,腕骨微突。
而后,他走到床头柜边,动作熟络地拉开抽屉,拆开一盒新的无菌清洗手套。
换了盆水来,便垂下眼神,静静择选清洗着那果篓中嫩青色的手指葡萄,一一放进旁边的果盘。
好像刚才的刻意针对与两年的冷战,在眼前这一篮她吃惯了的葡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卓青:“……”
她侧过脸,默然无话间,打量着如今已是自己丈夫的青年。
老人常说,男生女相主富贵,短姻缘。
这张脸偏偏却还留有几分少年时清隽灵秀的影子,好似瞧着半点铜臭气不沾,眉眼都被年岁温柔打磨过,长睫微垂,不曾有半点攻击性。
——哪怕纪家人的自视甚高和难搞程度,就像他们在上流圈中人尽皆知的厚实家底一样出名,哪怕纪司予年纪轻轻行走商场,少不了心计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