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猪啊,哭什么?”他不答反问,顺手递来一块手帕,“擦擦鼻涕,大姑娘家家的。”
说话间,宋三少眼波一转,又看向台上,那恍惚一下满身母性慈爱光辉的老人。
也顺带瞥了眼某对双手紧握的小夫妻。
“看来我迟到了,”喃喃间,又蓦地一笑:“不过,司予仔这个人,是真的很恐怖啊,怎么算什么都算的这么准?”
白倩瑶红着鼻头,满目狐疑地看他:“什么算这么准?”
“没什么,哭你的去吧。”
“……”
与此同时,台下的话风,也随着卓青三言两语的亲情戏一点拨,彻底调转。
一亿八千万!
别管什么心不心意什么对不对胃口,也不用多想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一亿八千万啊,随随便便这么甩出来……纪家四少哪里是会赚钱,是贼他妈会赚钱啊!
绝了,真是绝了。
“照这个四太的说法,纪四原来不是为了老婆耽工误事,也没有挪用公司的钱?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纪氏基建股票跌了好几波,好像也确实是他去谈京津冀的那个合作案,才给股民打了记强心针,啧啧,那之前传的满城风雨,到底是……”
“嘘!”旁边人忙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这么多,让你鼓掌就鼓掌,感动就感动,说错话不怕得罪人哦?”
“我就是好奇嘛,他原来是自己挣的钱,那为什么之前还说纪氏内部传的消息,说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强行闹篡位似的。”
“才高招人妒呗……别说了别说了,那、那边,纪家老大往这里看呢……别说了。”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叶梦的脸黑了。
彻底黑了。
一口银牙咬碎,她看看台上,又看看身旁面如死灰的丈夫。
“纪司予存心骗我们!”她压低声音,作势起身,“不行,我非得告诉奶奶,我必须告这个状,不然我这口气咽不下去,真的咽不下,这个人心深的像个无底洞,太阴险了,真的太——”
“没用的。”
“……?”
叶梦一怔,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死死扣住的大手。
眼前这个面如死灰,垂眼枯坐的男人,还是是自己那个,一向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丈夫吗?
“告什么状?”
纪司业在问妻子,也像是在问自己。
“告他状,说他一回公司就给我下马威?”
还是告他状,说他扮出个调虎离山的样子,其实是故意引我来开大会,着急忙慌把自己人都调上去,结果被他抽丝剥茧,整理出一份齐齐全全的名单?
或者告他状,说他骗过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在苏富比大出风头,是为了讨卓青开心,甚至故意放出风声,说动用了公司流动资金,把所有矛头指向自己,也让人放松警惕,只等关键时刻,往人心窝上,留下致命一击?
或者,或者——
数不胜数的例子,竟然让人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纪司业双目通红,盯着不远处,台上垂眼敛眉,扮了大半生孤星漱雪,霁月光风的青年。
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从小到大,都是一只磨灭人性的怪物。
身体是怪的,不然爷爷当年也不会,在抱了那新生儿的第一眼,就嫌恶的丢到一边;
性格是怪的,不然也不会在妈妈的葬礼上面无表情,像对一个陌生人那样,一颗眼泪也不掉;
心冷,手才会狠。
不管是兄弟,家人,朋友,甚至妻子——
台上,不知何时,老太太与纪司予、卓青一同举杯。
纪司予不躲不避,直直看向这头。
在卓青转身与老太太碰杯的瞬间,男人嘴角忽而翘起,不过一眼相撞,戾气悖腾。
仿若天上人堕凡,小菩萨沐血。
乌云蔽月,便是不见天日的死寂。
害他的人。
憎他的人。
那些明知他曾深陷泥潭,却冷眼旁观的人。
不是不报……
一笔一债,锱铢必较。
他要他们全都加、倍、偿、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