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轻声道:“可能是在幼儿园闹矛盾了,他平时不是爱告状的个性。”
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那你这个大舅去拯救拯救他,我嗓子哑了,实在不想和他老师耗着了——那老师实在能说会道,我说不过她。”
李云流“嗯”了一声。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
他问:“卓青,你心情不好?”
她答:“也不算吧。”
只是偶尔碰上一些从前的人事物,敏感的交界点,总唯恐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感慨通常说明难忘,但她的人生不是为了难忘才继续的。
更别提,这难忘中,还夹杂着她至亲与挚友的半生情长。
“哦。”
李云流很没眼色的应了声:“是人才会心情不好,狗连心情不好是什么都不知道,挺好的。”
说话间,他家那只大哈士奇很给面子的狂吠几声。
卓青:“……”
李云流,我杀你爸。
“晚上怀瑾生日,他邀请我过来吃饭,我吃糖醋排骨,然后再弄个西红柿鸡蛋汤。”
“……到底是谁过生日啊?啊?”
他笑:“谢谢,辛苦,拜拜。”
也就这货能把安慰说得这么骨骼惊奇了。
卓青叹了口气。
而后,看看窗外青天白云,看看手机通讯录里,上下紧挨着的两个名字——
【八卦大王。】
【程忱新号码。】
烟熏得她两眼生涩。
这天中午。
小谢被自家大舅提溜出幼儿园时,不复他往常的高智商人设,难得泼皮打滚了好一会儿,一副不良儿童的做派。
刚刚应付完幼儿园花痴老师和白痴园长的李·老子天下第一酷·大画家·云流,靠在幼儿园门口那大柱子上,抱着手臂看他滚。
滚累了,小谢盘腿坐在地上,问:“大舅,你的心是石头吗?”
李云流:“……”
小兔崽子人没多大,嘴皮子倒是一溜一溜的。
也不知道像了谁。
他平日里只和画、画展负责人、银行经理打交道最多,对着活蹦乱跳的小崽子,就算是看着长了七年,总归也是没有什么应付的办法。
好在,小谢自觉这次是看电视修炼的还不到位,今天八成是打动不了石头心的大舅,闹了会儿,倒也不再忙着表演“撕心裂肺的悲伤”。
主动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小手拉住了自家大舅的大手。
一大一小,沿着冬日冷清街道,一路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也就过个马路进个小区的距离。
“但是大舅,我真的觉得我今天没做错,”路上,小谢还是低声给自己争辩了几句,指了指脸上红彤彤的抓痕,“方耀也挠我了,他仗着家里有钱,就以为自己是老大。可是大舅,我们也很有钱,我们都没有到处说!”
李云流听得直蹙眉,只得搬出自己小时候师傅对付自己那一套:“你妈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张扬,怀瑾,你是男子汉,不能受了点委屈就哭天喊地的,要乖。”
这本是句几乎能载入史册的人类通用敷衍式安慰,对待还未长成的少年百试百灵。
可小谢不一样。
“我没有哭天喊地。”
聪明又嘴皮子麻溜的小谢听完,只是更委屈:“而且,我是很乖,但是别人不能因为我很乖,就觉得我活该吃亏,这是不对的,大舅,是不是?”
小谢不懂那些成人世界的道理。
这是不幸也是幸运,因为那恰恰说明,他是个聪明,且被温柔保护着长大的孩子。
而李云流知道,自己并没有教会他、打破和重塑他世界观的资格。
是故,只是指了指街边的冰淇淋店,顶着酷哥十年如一日的冰山脸,问了句:“吃冰淇淋吗?”
小谢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蹦蹦跳跳地拉着他往那头走,“吃啊!……大舅,我要吃芒果味,给阿青也带一支吧,她喜欢草莓味!”
李云流付完钱,拎着一袋冰淇淋。
走在路上,又问:“吃了冰淇淋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