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她垂眸不去看他,一股脑吐露出来,崔净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再三确认道:“专为我做的?只给我?只有我有?”

“嗯。”尽管声音小,可对生性保守的冯玉贞而言,再把这件当初藏起来的衣物送出去,无异于直接承认她对小叔子有意。

崔净空先是彬彬有礼地道谢,紧接着轻笑一声,他的目光描摹着她脸上浮动的羞意,只觉得嗓子发紧,他有什么话很想对她说。

于是声音低下来,跟她说悄悄话似的:“只要是嫂嫂为我做的,我都欢喜得紧。”

仗着宽大的袍袖遮挡,崔净空肆无忌惮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去勾她的指头,忽地捉住了冯玉贞的,那只手臂一瞬间的微颤,任由对方把自己牢牢放在掌心揉捏。

她忽地轻轻回握了一下,细白的手指抚过他的手指,很快如同一条小鱼似的滑出来。

冯玉贞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耳垂,那处都发烫了,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道:“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崔净空弯起唇角,面上往日的冷淡不翼而飞:“待我回来,到时我们便搬去镇上住。”

冯玉贞匆匆点头,只听得传来车轱辘碾过泥地的声音,钟家的马车到了。

崔净空朝她提醒两句晚上关紧门窗之类的话,又瞧了她两眼,这才扭身上车。

“空哥儿,你……你此去,诸事小心。”见他上车,冯玉贞心悬着,她知道这回秋闱崔净空将无功而返,又不能脱口,只得这样不明不白喊一声。

“我明白。”

崔净空从车窗里招招手,示意她回去。

马车又起步,坐在崔净空对面的钟昌勋还扒着窗户,往村口人影那儿伸长脖子看得起劲。

却被一只从旁陡然钻出的手一把扯下帷裳,遮住车窗外的景色。钟昌勋吓一跳,险些蹦起来,转头便见崔净空那张本就冷清的脸如同结了一层冰,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谁?哦,就是你那个跛脚寡嫂是吧?”

他还要再附和两声嘲笑,对面的人姿势端正地坐在昏暗车厢里,辨不清神情,然而那双眼睛极冷,一点光泽都无。

乌黑的眼仁沉沉的、直勾勾地望着他,那是一种好似下一刻就要发动,露出利齿,将他整个扒皮拆骨的眼神,不似人,反而状若妖魔,钟昌勋毛骨悚然,猛地感受到了恐惧。

于是乖乖闭上嘴,他背上冷汗都浸透衣物,心想,姐姐说的分毫不差,这个崔二和他那个寡嫂肯定是有一腿。

不过……

他极快瞥了一眼崔净空那张可怖的玉面,心中不无得意,恶狠狠地想:这回你再神气,恐怕也没有料到会名落孙山。

而高居榜首的,将会是我!

第31章乡试

屋里缺了一个人,白日冯玉贞不觉得有什么,等夜里才回过味来。

此前崔净空睡在堂屋,两人虽不在一间屋子,相隔一面墙,可她知晓有人在外守着,心里便觉得踏实。尤其是他书桌上那盏晕黄的亮光,总在起夜时默默送她回屋。

村人本就不计较年岁,也不爱数着日子过,可崔净空离开后,冯玉贞有些无所适从,便不自觉算起,原来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她也揣摩出自己的不同来,才搬来砖房的三月份那会儿,崔净空还住在书院,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当时可全然不似现在这样挂念。

不光她一个人发生变化,三月初到底透着冷意,四处走动的人少,八月便大不一样。崔净空在时也不寻常,偏是他一走,好似搬开一块重石,一瞬间什么蚊虫都爬出来兴风作浪了。

不时有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在附近游荡,冯玉贞在院子里干活,偶有碰见,都尽量不与他们对视,只当没看到,而后才忙不迭躲进屋子里。

日头西沉后更时提心吊胆,检查数遍门窗关紧后才敢上床,睡得浅,早上起来绕一圈检查栅栏,生怕冒出缺口,好在崔净空走前特意加固过,再加上不知为何,这些人她基本上都见不了几回,有的不过一面就再没有出现过,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月色朦胧,明日就是秋闱,冯玉贞闭上眼,心里许愿,愿崔净空逢凶化吉,一切顺利。

第二天一大早,她总算鼓起勇气要去找周芙赔礼道歉。冯玉贞其实去过山林两回,都是竹篮打水一次空,一上午的功夫没有等来。

担惊受怕一段时日,摸不准周芙此事的态度,怕她恼火,一气之下将叔嫂背伦一事宣扬出去。

可直觉周芙并非是搬弄口舌之人,恰好自小叔子走后鸡蛋攒了许多,冯玉贞提着满满一篮,先前只来过一趟,并不熟络,一路打探才又寻到周芙家里。

少女正蹲在地上哄弟弟妹妹,一个草蚂蚱在她翻动的手掌上蹦跳,十足灵动,小孩们被逗地格格笑。

“阿芙。”

她闻声掉过身,秀丽的女人姿态拘谨地站在不远处,臂弯里挂着一篮子鸡蛋。

周芙面上划过不自然,她将草蚂蚱分给两个娃娃,拍拍他们的脑袋,小孩们如获至宝,笑着跑去玩闹了。

这事不便在人前说,两个人心照不宣,顺着溪边往人烟罕至的地界走了片刻,冯玉贞艰难开口道:“阿芙,那日的事全怪我……只是我也没料到,吓着了你,过这么多天才来给你道歉。”

“哪儿有的事?玉贞姐同我这么客气,鸡蛋快收回去罢,拿镇上能卖不少钱呢。”

两人就势停下脚步,周芙走累了,直接弯腰坐在溪边,拍了拍身边,示意冯玉贞也坐下。

她侧头看向身侧的冯玉贞,脸上好奇之色浓重,做出两个指头对在一块的手势,小声问道:“玉贞姐,你和那个崔秀才果真……?”

冯玉贞看着她那个手势,脸上莫名烧红,这算无言默认了。

周芙见状得逞一笑,很有些娇俏,她本就穿着草鞋,利落脱下,把脚伸进清可见底的溪水里涤荡。冯玉贞抱着膝盖只瞧着,周芙便劝她:“这儿没人来,玉贞姐不若也来试试?”

天气闷热,方才走的路不短,额上冒出几滴细汗,溪水很是清凉降暑,冯玉贞心念一动,大概是觉得陌生的地界没人识得她。加上周围都是如同屏障一般的高大树木,才大着胆子挽起裤腿脱鞋。

两人安静享受片刻,周芙又开口,语气迟疑:“玉贞姐,我也不懂这些男女之间的事,你可是要嫁给他?”

冯玉贞闻言摇头,她头一次和别人谈论这件事,颇有些不自在,只想略略带过:“还没到那步呢,总要相处的。”

亏了周芙也不是嘴里没把门的人,她只听着,忽然感叹一声:“玉贞姐,你也是个厉害人物,那个秀才瞪我的样子可吓人了,害我连做好几天被狼叼走的噩梦。唯一好处就是我和我娘说他不合眼缘,我娘骂了我两句,也不再强迫我往山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