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gu903();按道理来说,崔净空并无必要对他如此客气。郑茂章虽也是举人出身,然而将近三十中旬才考中,名次更是坠在榜尾。

崔净空倘若不再下场,于陵都寻个一官半职,与他平起平坐总不成问题。

不恃才傲物,谦卑有礼,郑知县越看越满意,于是更加惋惜,怎么已经有了家室呢?

目光落在随他一同来的女人身上,她好似腿脚方面有些毛病,看起来有些拘谨,也不敢抬头胡乱张望,面上迷茫地缩在崔净空身后。

倒是崔净空脚下一个挪动,不动声色挡住了他的视线,出口道:“这是在下拙荆,不善言辞,失礼了。”

冯玉贞也顺势向他打了个招呼:“郑大人安。”只是能看得出福身的礼仪很是粗糙。

“无事,一会儿侄媳便由我夫人陪着。没有我们在场,或许能松快一些。”郑知县面上带笑,心中却不无遗憾,觉得或许只慢了这一拍,金龟婿便被人吊走了。

他将两人迎进厅堂,叫他们在西侧的交椅上坐下,寒暄了没两句儿,李氏绕过屏风,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端着茶点,笑盈盈道:“你们路上劳累,喝些热茶,吃口酥酪吧。”

李氏一出来,冯玉贞有了人陪,女眷们总是有些话可说的,而两个男人也顺理成章单独议事了。

冯玉贞对新环境总有些畏惧,尤其是进了郑知县的府宅,崔净空起身时向她张开手,示意她将牙牌给他,两人双手交叠间,青年借着衣袖遮掩,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向她低声保证:“别怕,我一会儿便回来。”

冯玉贞望着他的脸,心中宛若也被他的手攥了一下,点点头,崔净空便随郑茂章去了书房。

崔净空已在名贴上提过牙牌一嘴,现在又简明扼要说明冯玉贞欲图从冯家脱离的事,自然省去了两人的关系和一些细节。

郑茂章利落答应下来,这点事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对面的青年语气却停滞片刻,他将寡嫂的牙牌攥在掌心里,垂眸望着上面的刻字,又接着道:“……还要劳烦大人,将她的牙牌挂到我户名下。”

难不成还不是一家子吗?

郑茂章试探问道:“你们二人成亲时,未曾记下吗?”

崔净空却神情坦然道:“村里婚事多数只摆两张酒席,许多都不曾登记,我们前不久才成亲,尚未来得及将她添上。”

知县不做他想,他也不能揪着人家家室细问,他接过牙牌,可瞧着上面“冯玉贞”三个字,莫名觉得熟悉,好似之前听闻过。

他现在想起来,崔净空的寡嫂……好像也是跛足?

骤然意识到什么言语中未尽的隐秘,好似闻见一股背伦的糜烂腥气,郑茂章惊诧地抬头,看见青年长身玉立在他案前,俊美的五官忽地蒙上一层暗影。

崔净空眸底幽深,他扬起唇角:“我想大人宽容……必定会帮我的。”

第57章教习礼节

男人们一经走了,独剩冯玉贞和李氏二人面对面坐着。

冯玉贞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氏却只是不紧不慢沏茶,端在嘴边吹了吹,透过茶盏升腾起的雾气,不动声色观察着对面的女人——

她穿着藕荷色留仙裙,衣料簇新,肤色白皙,相貌只能说是清丽。神情算不得格外拘谨,然而也称不上落落大方。

李氏方才站在门里,隔着屏风,将几人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这个崔解元确是一表人才,使得她也有几分意动——若来年春闱高中,成了进士,女儿随去京城,比起陵都的世家子也不差。

至于他的这个发妻,便显得十足碍眼了。沉默寡言、容貌一般,家世再不显些,不要说在卧虎藏龙的京城,哪怕是陵都,冯玉贞恐怕都寸步难行。

在一个个人精儿似贵妇人中间,冯玉贞只怕会是一个活生生的笑话。

光是她的腿,便难登大雅之堂——李氏瞥了一眼,冯玉贞对旁人倾注在自己跛脚上的目光很是敏锐,下意识将那只脚往回缩。

李氏随即收回视线,她年近四十,脸上并不显老态,得益于保养得当,此时挂着和煦的笑,问道:“可是酥酪不合你的口了?我叫她们再做些别的。说起来,侄媳可是与贤侄同岁?”

冯玉贞压下心头不适,她道:“谢夫人款待,只是我们临行前用过早食,因而不必大费周章了。我十九了,比他大一点。”

来之前,她同崔净空商量过如何掩盖二人的关系,崔净空却说如实答来即可。

先不说知县知不知道他有个跛脚寡嫂,要想请知县为她迁出牙牌,户薄上一找,自然会查到他们这么一层关系。

那时候两个人在客栈床上坐着,冯玉贞蹙起眉,越发察觉事情背离了初衷。

崔净空哄她搬离砖房,然而没过几天,仆人们便知晓了,现下跑远来知县这里,又是不必遮掩。

只觉得此事一团乱麻,无论她质疑什么,崔净空都能滴水不漏地堵上,憋闷感重新涌上心头,几乎和前段时间别无二致。

李氏听闻她的年纪,竟比崔净空还要大两岁,拿帕子掩住口鼻,又问:“侄媳家住何处?”

冯玉贞不甚明白她问这些的含义,如实道:“黔山村里。”

好了,遑论什么家世,分明是个山野村妇。她颇为惋惜,忆起崔净空卓然的身姿,生出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荒唐感,自然了,天鹅是崔净空。

真不知这样普通、甚至抱有残缺的女子,崔净空为何偏偏相中了她?

眼睛挑剔地扫过冯玉贞端着茶碗的姿态,方才那个仓促的福身也没能逃过她的审视。李氏出嫁前,家族虽然没落,然而规矩却个个是严的。

李氏放下茶碗,拿帕子擦了擦唇角,好似不经意间脱口:“我也瞧着侄媳天然洒脱,不受束缚。”

冯玉贞不蠢,如何听不出这是暗指她礼数不全?她并不打算接下这句话,只求崔净空快出来,两人一同离开这个尴尬的地界才好。

然而下一句,李氏轻言慢语道:“侄媳莫要怪罪我这人说话直,贤侄来日有了官职,你伴他左右,那时候让人看了官夫人的丑态,才是真笑话。”

她见冯玉贞变了的神情,知晓这是说到要害处,遂随手一指,身旁一个嬷嬷立刻站出来,李氏体贴道:“这是当初教导我大女儿的嬷嬷,侄媳若是用得上,便让她这几日跟着你。”

冯玉贞呆望着那个走至身边、板着一张脸的嬷嬷,却没有出口拒绝。她指尖抠着裙摆上的花纹,难堪地想:她分明是练过的。

团圆之前在别家高门大户中呆过,记得一些,冯玉贞便跟着学了两日。以为总算像模像样,谁知道早就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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