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咽了咽唾沫,闭眼深呼吸几次,才镇定地扶着楚棠去榻上休息。
楚棠安然地醉着,睡颜宁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上来的红晕如细雨桃花,勾人心弦。郁恪坐在一旁,细细看着他。
数月来的躁动就像一群猛兽得到了安抚,平息了下来,乖乖趴到一边守护着主人。
郁恪慢慢低下头,像只小豹子似的嗅了嗅,楚棠的气息染上了酒香,混着身上淡淡的檀香,格外好闻。视线经过楚棠高挺如玉的鼻梁,稍稍往下,就是他柔和的唇珠。
少年喉头一动。
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亲吻上了楚棠。
一股细密的满足感从脊背涌上,又依然觉得不够,在叫嚣着什么,让他灵魂都战栗酥麻起来。
于是他开始轻轻舐咬了下楚棠柔软的唇瓣。
不知怎的,郁恪心下一动,一个激灵,下意识抬眼往上看去,然后浑身一僵。
本该睡着的楚棠眨着眼睛,眸光流波:你
第33章除夕那夜
陛下,您要东西,奴才命人买下了。黎原盛捧着手中的锦盒,恭敬道。
郁恪埋头处理东西,随手敲了敲桌子。
黎原盛打开盒子,拿出画,解开带子,双手举高。
郁恪放下笔,一手接过,缓缓展开,眼神复杂。
画的是一幅美人看雪图。小雪纷飞,红墙绿瓦上覆盖一层积雪。那人漆黑长发,肤色雪白,披着红色斗篷,露出内里一截淡青色的交襟,正微微抬头看着宫墙上的雪。
画师好像观察得格外仔细,连图中人弧度姣好的下颔和颈项都画得惟妙惟肖,和他本人别无二致郁恪很清楚,那天他偷偷亲楚棠的时候,和他凑得何其近,又和楚棠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当然熟悉的很。
国师知道吗?
回陛下,手下人办事谨慎,必不惊扰到国师。
郁恪面无表情:查出是从哪里流出去了吗?
查清楚了。黎原盛回答道,是宫中新来的画师,那日国师进宫,他在路上遇到国师,便画了这幅画,放在御画坊,被底下的人偷偷拿出去拍卖。
还传到了京都最有名的拍卖楼,回来的人都说竞拍的价格高得不像话,令人叹为观止。
郁恪将画放回盒子里,道:革了职赶出宫。
是。
黎原盛出去后,郁恪坐在桌前,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叹口气,平复了情绪。
他刚才又想起了几天前的情景
楚棠躺在榻上,神情有些迷茫:你
榻上仿佛一刹那长了刺,郁恪猛地直起身,像弹簧一样远离了榻边,声音慌乱:哥、哥哥!
楚棠没看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似乎感觉没有异常,就放下手,一言不发,拉了拉被子,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仿佛小孩子入睡一样,乖巧得很。
郁恪心里一团乱麻,乱糟糟的解不开,完全思考不了,轻声唤道:哥哥?
楚棠呼吸声细微。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不,应该是看到了,但是为什么楚棠没有反应?
郁恪心跳如擂鼓,站了许久,久到夜晚逐渐过去,才恍如浑身脱力般,单手扶着桌子坐下。
自除夕过去,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春节事忙,没有早朝,郁恪又没敢主动找楚棠,两人就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郁恪内心有股说不出的紧张和后悔,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开始生出一些隐隐的期待和奢望来。他想,楚棠楚棠知道也好,知道也好,总不至于误会他喜欢别人,还若无其事,甚至暗暗祝福他和别人那样来得戳心。
虽然,虽然楚棠很可能会骂他狼子野心,说不定还会动手给他狠狠几耳光,不对,应该是让千机阁的人将他这个皇帝暗杀掉
少年年纪轻,一直跟在宫里长大,没见过什么真挚的情情爱爱风花雪月,此刻明白自己的心思,遇到了情关,却没有哪个人能给他一些建议,让他只能悄悄躲着楚棠,好令心上人的拒绝来得更缓慢些。
养心殿内,郁恪一手撑着脑袋,烦闷地用嘴巴顶住笔,胡思乱想得厉害。
良久,他喊道:黎原盛。
黎原盛立刻推门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拿诏书来。
是。黎原盛手脚利落地在桌上展开明黄色的布帛和诏纸。
郁恪点点笔尖,提笔写道:自古以来,太子之师,继天立极,天下之本。今楚国师资质粹美,储育国本,心纯礼善故请为太师,谨告郁北天地社稷。
他写的时候,就在想,不知道楚棠还记不记得这些话?
楚棠位高权重,想来也不会有多珍视一封空泛的太子诏书吧?
这番话是他小时候刚做太子时,带着沈丞相打出来的手伤,一边哭一边写的。虽说时隔久远,但他铭记于心,写起来一气呵成,仿佛不用过脑子就从笔下逸出。
他忍不住了。楚棠不来,他就过去。
不过少年觉得自己要有做皇帝的样子他总不能去找楚棠,逮着人直接就问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心意,那你呢?这种话吧,冒失,一点都不稳重。他可是楚棠一手教出来的帝王,怎么可能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表现得如此莽撞呢?
所以他机智地想了个借口,还特意准备了几件正事,可以和楚棠商量。
夜里,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郁恪对黎原盛道:备轿,去国师府。
黎原盛刚点头,月容就进来了:禀告陛下,国师在门外求见。
郁恪一愣:宣。
黎原盛机灵地放下了手中的圣旨,和屋里的人一起退了出去。
门打开了,夜里的风进了一瞬间就被关在了外面。楚棠走进来,修长身影在灯下移动,郁恪觉得烛光都晃眼了。
参见陛下。楚棠行礼道。
郁恪心一紧:平身。
楚棠道:西北起了异动,陛下可知道?
这正是郁恪准备和楚棠说的事之一,虽然他已经有了决断、作了批复,但还是说道:知道,国师有什么要问的吗?
臣想知道陛下如何处理。楚棠问道。
郁恪说:西北暴/乱,是因为契蒙在边境撺掇郁北的人,理由是将士屯田、欺压百姓。朕已派了人过去查明田地数量,若属实则归还给百姓,若作假就领兵镇压。
楚棠听着,眉头渐渐放了下来:陛下圣明。
郁恪说的时候,紧张得不得了,一边偷偷看他脸色,一边在心里七上八下地想,楚棠表情怎么这么正经呢?是藏得太好还是真不在意?
只是臣觉得依旧有些异常,想去西北看看。
郁恪的胡思乱想瞬间被打断了,他板着脸,拒绝道:不可以,国师娇弱,西北风沙大,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