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雪尊主无一应允,他的身边一直只有那个魔族少年。
两个侍女越想越偏,看着眼前这两人,几乎要在脑海里演出一部春|宫图了。
雪无霁褪了外衫,眼尾扫见二人还傻站在这里,开口道:退下吧。
侍女忙回过神,诺声退下。
雪无霁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血迹渗透的痕迹更加明显了,一共三处大伤,还有其他零散不计其数的小伤。
魔族之间的争斗颇为野蛮,乃至牙口和角都会用上,雪无霁身为首领必要冲在最前方,便留下了这些伤。
君烛帮他把衣物除去时,有些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和衣料结在一起。看着就很疼,但雪无霁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以后先生下了战场,先来找我换药。
君烛道。
雪无霁道:我习惯了。
不先把文书理清、和战场结合,他心里就不安稳。
除了新添的伤口,他的腰上还缠着绷带。绷带勒得腰线极为明显,除去时宛若荷瓣凋落。
先前的灵药已经被吸收了。
之下是一道剑伤,几乎就在丹田正中,可以看出当时这把剑直接将腹部洞穿了。伤口约二指宽,是一把轻灵细窄的剑。
绷带上有血,伤口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只有这道伤是需要时时刻刻敷着灵药的,君烛开始给雪无霁换药、包扎新的绷带,忽然道:这条伤口究竟是谁留下的?
我应该已经回答过你了。雪无霁道,这是旧怨,我也早已经报过仇。你无需再问。
君烛的眼睛幽了一下。
他问过三遍这个问题。
第一次是初见此伤时,第二次是雪无霁因旧伤复发而第一次败北时,第三次是刚刚。
雪无霁走进了灵池中,解散了发冠,银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漂浮。
灵池温养着伤口,让他又产生了些许困意。银白色的睫毛沾了几点雾水,不堪重负般垂了垂。
君烛,他靠在温润的玉石上,带着困意,透过氤氲的雾气中看向黑衣少年,他们说你是佞臣。
隔着雾气,他看不见君烛的表情。君烛似乎是笑了一下,这笑被雾气扭曲了,声音轻而低沉。
雪无霁顿了顿,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下一刻,君烛的声音就从雪无霁身后传来。他懒洋洋道:为什么要生气?
饶是雪无霁,也因为这无声无息的移动而有一刹那的危险感。那双冰凉的手的指尖扫过他的后颈,让雪无霁立时清醒了。
君烛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他的长发,笑道:我不生气。
雪无霁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传言中会把君烛说成只靠美色上位。
连他都不太能确定君烛的实力究竟如何,这少年不居功也不邀宠,平素里驯顺得像只黑猫。但只有雪无霁知道他有多危险。
所有人对他都有所图。然而,他却不能确定君烛究竟想要什么。
这种捉摸不定才格外危险,而他就像是饲养野兽的主人,不知道何时大猫会反噬其主。
先生很在意我的看法吗?
君烛不太爱靠近水,因此他只盘腿坐在岸边玉石块上,托着腮问雪无霁。
雪无霁注视着他。
君烛笑了下:那好吧,我告诉先生。
不仅不生气,我还很高兴。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先生是属于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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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忆线比较随心,基本上是反复横跳(。
今天坐车回家,所以晚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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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枯银其三
雪无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刚刚遇到君烛的时候,君烛告诉他他今年十六岁。
这个少年和他一样形单影只,独身一人。他说他没有父母,一直在这里。魔界像君烛这样的少年有很多,但不一样的是,他遇到了雪无霁。
就像是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认为是亲鸟一样,雪无霁认为君烛对他的依恋也是源于此。
更何况如果君烛没有记错他自己的年龄,那么到现在又是十六年过去了。在少年半数的生命之中,所看到的都是他这个先生。
可对于雪无霁来说呢?
他初到魔界时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收留这个少年跟着他,也许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他心上压了太多的情感,痛苦的、疯狂的、撕裂的,悲哀的、憎恨的、绝望的,每一样都太重太浓烈,除此之外就是死寂。
除此之外的任何情绪,都像是梦幻的泡影,浮于表面,倏尔就会消失。
雪无霁偶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会忽然很想去死。
并不激烈,只是觉得厌倦而无趣。
活着究竟在干什么呢?
死。这个字犹如水底的鬼,在他稍微有一点活力的时候,那些幽暗的影子就会缠绕上来,在耳边蛊惑着他跳下地狱。
然后就能解脱了。
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呢?
所以他根本不希望君烛对自己太过依赖。
但这个少年却总是很狡猾,在雪无霁每次准备疏远他时,他都能刚好踩在那个度上,再慢慢靠近他。
他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耐心。
君烛将他的表情细微变化全都看在了眼底,空气中一时只剩下水流的潺潺声。
先生。他忽然开了口,红色的眼眸里仿佛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东西,你理解错了,我对你并不是
并不是亲人之间的依赖。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变了脸色。
只见君烛像是挣扎了一会儿,但眼中的那些言语最后还是归于了沉寂。他有点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雪无霁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雪无霁收留君烛以来,他就一直有这个特性,睡眠总比一般人要长。而且一旦睡熟了,外人几乎唤不醒他。
他的睡眠一般是规律的,但也有少数时候会像现在这样,突然陷入昏睡。
这也是雪无霁没有把太多职务和事情交给他的原因,尤其是战场,一概让他远离。万一到时出现这样的状况,那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就是君烛军功很少,也被人非议。但这少年表现得毫不在乎。
最近这样突然的昏睡越来越多了。他每天几乎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这些时间全都在陪着雪无霁。
有很多次,雪无霁都感觉他似乎有话对自己说就像刚刚那样。
但他能看出君烛在犹豫,一直没有说出来。
最近魔界应该是他见过的最山雨欲来的时刻,看似平静,解开幕布底下却是滚沸的水。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另一位次王月沉必有一战。
是决出魔君还是两败俱伤、重归混乱,就看这一战之后了。
说起来,现在凌霄像是也不太平。
陆宸燃的暴君之名连魔域都有耳闻,宁静了千百年的凌霄界因为他而陷入了战火之中。
仙皇和仙门的对峙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他那位从前的老对手的情况倒是与魔界有些相似,应该也和他一样忙得快要脚不沾地。
恍然想起凌霄,雪无霁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扯回思绪,从灵池中走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披上宽大的白袍,坐到了君烛身边,伸手探了一下少年的经脉。
没有异样。
难道是准备开始长个子了?有些种族确实会这样。
gu903();雪无霁好笑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