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阿荼察觉到他的情绪,柔声道:没事的。阿易,我们自己打扫也是一样的。

说完,二人才听到脚步声,伴随着哗啦啦的钥匙声。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打了个哈欠,抬眼扫了下两人:新入职的将军来了啊。跟我走吧,带你们看看这宅子。

易柏卿忍着怒意道:好。那也劳烦阁下帮忙打理了。

打理?你想的倒美。管事道,以为还是少爷呐?到这儿来住的人,都是自己来的。

他又看了眼阿荼,目光中有几分轻蔑。

易柏卿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被贬谪还带个美人来?

缘本相视角的易柏卿看到这眼神,心中微涩。阿荼只是懵懂,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甚至,他能轻易地感知到别人对他的恶意。

如果那时候自己为阿荼说一句话呢?承认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行了。

然而,那时候自己也看懂了这蔑然的眼神,做出的反应却是

他,他是我的副手。少年易柏卿突兀地开口,也是我的一个亲戚。

管事道:你解释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拙劣的解释,反而像在欲盖弥彰。

阿荼轻轻拉了拉易柏卿的袖子。

一个连灵气都没什么的小修士,我还不至于去扒你的底。管事尤嫌不够,鄙夷地添了一句。

阿荼惊讶地抬起头,愕然:什么叫连灵气都没什么?

易柏卿面色更是难看尴尬,他为了给阿荼肉身,几乎废了全部修为,现在可不就是连灵气都几乎没有?

现在竟然连一个小小管事都能骑到他头上来了!

等到管事离开,二人相对在屋内。

阿荼小声道:是,是因为我吗?

易柏卿冷着脸,应了一声。

对不起。阿荼有点无措,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我不知道你会失去修为对不起。

易柏卿停顿片刻,硬邦邦道:不。是你救了我,对不起什么。

话说的没错,可语气里却已经全然没了那个意思。甚而隐隐在说:你也应该感谢我。

镜子外,槐略有些丧气地道:我不想看了。

真是越看越憋屈。他那么珍重的人,从前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对待。

雪无霁没有出声,垂眸看着镜面投影。

至此都还是较为平和的往事,但却像伏笔和火|药一般,不可查觉地暗中堆积。只等一个□□,就会最终爆发。

而最终的爆发点,恐怕就是造成此刻现状的原因了。

陆宸燃将手放在镜子背面,投影里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快了。

他道:放心,易将军可是一点不差地体验了过往,只是我跳过了一部分。

一年、两年十年

二十年二十九年三十二年三十六年、三十七年。

第三十七年。时间最终在这里停住了。

再过一年的三十八年,也就是易柏卿所说的他们总共相处的年份。

咦,槐略看了眼镜面四围的刻度,这不是我们认识的两年之前吗。

缘本相道:真的我醒过来后就在满地金了,没有记忆。然后游荡了一段时间,就遇到了你们。

至此,时间都对上了。

投影刚刚流转过的画面,在这些年里,易柏卿和阿荼二人还是住在将军府里。

易柏卿从未有一刻时间停止过寻找机会,热衷于参加各种活动、结交友人,为的就是能重新向上爬。

奈何在百年来形成的影响里,仙军就是个鸡肋。愿意和他宴饮的人不少,但真的愿意给他机会的人,却寥寥无几。

但易柏卿在人事上到底很有天分,三十多年混下来,也渐渐打开了局面。对于修者来说几十年不过弹指一瞬,被打发流放几百年的人都有,能在三十多年里取得这样的进步,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他在外周旋,阿荼就待在府中。等他回来的时候送上一个微笑,和热茶热饭。

易柏卿天生冷清,也渐渐被这样的温柔打动了。二人之间相处犹如挚友,九天之镜谈诗论词,结伴出游,或者有时更近一层,恍惚像是相携的爱侣。

但他一直没有明确自己和阿荼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

镜子内,以缘本相的视角看了三十八年,易柏卿也有些恍然了。

甚至看到这个自己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许久才记起来这时自己在想什么。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爬上高位,想得到的都拥有,开始厌倦淡泊了名利的时候,就回到最初的府中,和这小妖相伴一生。

可易柏卿此刻却有点尴尬,因为他根本没想过阿荼的意思。

当年二人相识时,就从来没明确过两者是什么关系。阿荼救他,他赐予阿荼名字和人形,而后自然而然地就一直相处了下来。

表面上看,确实阿荼才是恋慕的那一个,可事实上感知他的心思,易柏卿知道他更多是依赖的亲情,而不是痴男怨女的缠绵之意。

这一日傍晚。

时值初冬,年关将至,近来凌霄也下起了雪。

今天回来得好早呀。阿荼拂去易柏卿肩上的雪,把他的披风解下来。

易柏卿反常地没有答话,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看着阿荼。

阿荼歪了歪头:阿易?你怎么了?

易柏卿身上带着酒气。他时常这样回来,就算是凌霄,宴饮交集也逃不脱凡人的流程喝酒、敬酒。

他酒量很好,就算不好也练出来了,往日总和不醉时一般无二,但今天却像不太对劲。

你喝醉了吗?我去给你煮醒酒汤。阿荼把他的披风挂起来,道。

下一刻,他就被易柏卿抱住了。

阿易?

阿荼小心挣动了一下。

易柏卿垂睫,忽然开口道:阿荼,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看?

阿荼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给我的人形,当然好看啦。

像是怕易柏卿不信,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所有人都这么说呢。

易柏卿不止外出交游,当然也会带友人们到家中设宴。

他们见到阿荼的第一眼,往往是惊艳,接着就是称赞易柏卿好福气。

阿荼知道这些人都把他当成了易柏卿金屋藏娇的美人,但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左右他是个妖类,这些又能影响到他什么?他与阿易之间清清白白,更不必关心别人怎么说的。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易柏卿僵硬了一下。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只是阿荼的错觉。他点了点头,喃喃道:我早知道你确实很好看。

好啦,我去给你煮醒酒汤。阿荼笑着推开易柏卿。

煮完醒酒汤,二人相对坐在矮桌边。

旁边就是琉璃窗,上头贴了红艳艳的窗花。

剪的是一只小狐狸和小将军。易柏卿没有立刻动筷,而是打量着屋中的一切陈设。

即将过年,窗花、角落梅瓶的插花都是红色,屋外落了雪的花草,干净整洁的家具,低调而温馨的陈设易柏卿带着醉意的眼神逐渐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