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之间的裂缝逐日变大,终有一人会像坚冰般彻底碎成两瓣。
但在这之前,平静的表象却尚且诡异的维持在众人之间,朝臣不敢向皇帝提及皇后,太子那边也嫌少有人敢向对方提及宁氏仅存的几条血脉的近况。
回到皇城后,皇城上下发生的第一件值得称喜的大事,便是晋元帝又给豫王赐下一门婚事。
晋元帝以为自己这位儿子乃是忠厚老实之人,于是特意给他指了一门烈将之女给豫王。豫王叩拜谢恩,月初下聘,转日便红妆十里将对方迎入豫王府。
新豫王妃面容如皎月,虽是将门之女,却书读四书五经,不仅能舞动刀枪,亦能与豫王吟诗作对。豫王对自己续娶的正妃十分满意,婚后更是与之恩恩爱爱度过了月数。
而直到徐侧妃腹中的胎儿稳定后,姗姗从避暑行宫归来,却又惊觉府中多了一位女主人便又是后话。
只说眼下,新豫王妃还带着新嫁娘的腼腆与羞涩,在嫁进豫王府小半月后,带着礼物登上了静王府的门。
白果穿着宽松外袍,听闻新豫王妃登门,还惊讶了一阵。
到底是不能将对方拒之门外,白果整了整衣衫,便叫府上的管事将对方迎了进来。
面上是桌榻躺着身子,白果因为养胎而日益越发白嫩的脸蛋变得圆润起来,新豫王妃来到静王府之前早便打听好了静王妃的性情与模样,但真见到了,却不免愣怔了片刻,这才掩去眼中的那些惊讶。
小二嫂。
新豫王妃年龄比白果小,白果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么个称呼。
豫王妃听到这称呼,面色有些微红,她朝白果笑笑:三弟妹。
白果道:没想小二嫂今日登门,府上招待不周。
豫王妃忙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是我贸然前来,没有打扰道你才好。我原想着是在豫王府设宴请三弟妹小坐一二,却想起四弟妹她似乎还有不到半月便要临盆,不论是出门还是上门拜访都不太方便所以这边贸贸然地先来拜访三弟妹了。
白果没想到豫王新娶的王妃竟是个意外赤诚好懂的女子,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值当感。但他看新豫王妃面色红润,像是个不知忧愁的小妹妹,一时间又收起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新豫王妃在静王府呆了没小半时辰便匆匆走了,一是两人到底是初次相见,不甚了解,也没太多话说,二则是新豫王妃是个温柔贤惠的,她尚在新婚,还想早些赶回府,给新婚的夫婿做顿便饭吃。
可惜了。白果叹息一声,倒也不知自己在可惜些什么。
正如新豫王妃所言,李仙儿的临盆期便是在这半月里。
到了这时候,白果本身就不便上门拜访。
而身为秦王妃,她不仅决心留在娘家等待生产,更甚者可能她临盆时秦王却还在西北干着苦活,甚至压根不晓得自己即将就要有嫡子降生,说实在的还真是有些叫人不敢置信。
晋元帝得知此事时,想过叫人快马加鞭将秦王叫回京城,但无奈西北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到了紧急关头,秦王是万万脱不开身,无奈便只能任由秦王妃留在李府待产。
而李府上下,也是为了严阵以待,不只是自己府上的下人奴婢,还有秦王府上的老奴也纷纷赖在李府不回去了。
偌大一个秦王府邸就这么说空就变得空了起来。
又过几日,李仙儿那边的肚子越发胀大,人也到了紧要关头,她书信与白果交流着即将临盆的心情与感想,倒是与周围那些紧张兮兮的奴婢不同,整个人放松的很,每天还是十分有闲趣地扶着腰在李府的花园里遛弯儿,吓得众人心惊胆战,就怕她一个不好摔了肚子里的金娃娃。
若是那混蛋回不来,我肚子里娃娃的名讳,便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临盆前,李仙儿得意地在信里与白果道,我想给他起名叫谢狗蛋,果果,你觉得怎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
是亲的吗?要是生个闺女或是双儿,这名字能出去见人吗?
白果扶着额头,只当李仙儿自从在李府养胎养的脑子昏了,也没去戳破她压根没有给自家孩儿起名的权利。要知道,若是秦王嫡子降生,便是秦王都不能左右这孩儿的名字,毕竟上面可还有个随时等着抱孙子的皇帝陛下在。
而就在这封信到达白果手上的当夜。
李仙儿终于发动了,平日里娇娇气气的叫小姐在这夜里哭声惊天动地,直直惊吓到了连一队刚风尘仆仆归京的鬼祟队伍。
第98章
我怎么听着好似有人在骂本王?满脸胡子拉碴面容疲惫的男人摸着下巴,像是被自己那乱渣渣的胡渣给刺激了,脸上露出不能忍受的表情,嫌弃得要死,快快快,待本王回了王府,香汤美婢伺候!
秦王谢诚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绝望,他觉得自己快馊了。
他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真恨不得现在就亮出身份,好叫府上派人来接自己回去,但气人的是,他是扔下了西北那摊烂糟事,实在受不了偷着回京的。
这事儿不仅西北那边瞒着,就连京城里都没人知道。
谢诚想的简单,左右自己现在跑了回来,饶是父皇再怎么生气,看到自己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是不可能赶自己回去的,至于西北那边的烂摊子,不是还有好几个下派的臣子在焦头烂额嘛,那些人既然那么想将这事儿的功绩抢过去,他也不拦着,随他们整顿去吧。
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秦王府的仿佛尽在眼前,谢诚眼中露出喜悦畅快的精光,刚要上前喊人,就被身边的下属给拦住。
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个下属苦着脸,互相看一眼,犹疑道:殿下,咱们如今这是偷着回京,走正门使不得啊。
谢诚脸色一黑:难不成本王回自己家还得走后门不成?
下属一脸难色。
最终谢诚不得不耷拉着嘴角,不情不愿地去到王府后,一个专门用来倒夜香的后门口。
狭窄的一处小门口,连盏灯笼都没得点,周遭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迷之臭烂味儿。
谢诚武艺不精,晚上那点儿视线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偏他不愿示弱,非要走在一众下属的最前头,结果一着不慎,脚下便突然踩上一滩软乎乎黏腻腻的东西。
几个会武的下属见状,面色变了又变,却到底没人吱声。
开门,开门。谢诚没留意脚下那点儿怪异,临到门前示意下属上去叫门。
下属遵命上前,但与规矩里应有门童在后门守着,却是没有。
众人对视一眼觉得奇怪,下属便道:许是门童贪懒睡了过去,属下这边入门一探究竟。
谢诚等得不耐烦:快去,找着那偷懒的不必多话,直接将他扔出府外伺候。
下属抱拳,一个飞身跳上王府围墙,又虎扑纵跃而下。
原想着进到秦王府里,便该能看到守夜的门童,却不想整个秦王府内也是一片漆黑,四周该点起的灯笼全都暗着,而轮值的侍卫们也不见踪影,偌大的一个王府上下,竟仿佛空置荒凉了一般!
gu903();这下属一时慌了神,忙将后门的门闸落下来,请了秦王进来,眉心深皱道,王爷,这府中着实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