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非用力揪着头发,克制住全身筛糠似的颤抖。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答案,昭然若揭,却令年知非无法接受。
所以我在失踪人口档案库里找不到他们的记录,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登记,而是他们已经已经找了另一个云向光来代替我我不好吗?我不乖不听话吗?我让你们觉得很麻烦很讨厌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找我?为什么连登记一下也不愿意?为什么连我的名字都要给别人?你们知不知道我究竟经历了什么啊啊啊
年知非还是哭不出来,只能跟疯子一样对着大海无意义地放声嘶吼。直至喉咙沙哑、筋疲力竭,他才踉跄着瘫坐在海滩上,怔怔地望着海面。
被曲江标记后,龙星河恍惚了很久。感觉精神摇摇欲坠,仿佛一只被错手摆在了边缘的听风瓶,随时都能摔成一地的碎片。被标记后的发情期很难熬,和以前相比成倍的难熬,就像是被巨型卡车来回碾碎。
他在网络上疯狂搜索被标记后该如何渡过发情期、信息素衰竭发情期太痛怎么办、发情期可以用什么代替Alpha信息素安抚
然后,所有的答案都告诉他:你需要那个标记你的Alpha,你需要货真价实的Alpha信息素安抚。
但是,这特么根本不可能办到。曲江喜欢的是女人,标记他仅仅只是为了折磨他。
发情期的时候,Omega会本能地索求他的Alpha,索求信息素安抚、索求肢体抚慰以及更多。哪怕龙星河这样分化失败的Omega也不例外。然而,即便他已极力配合曲江的羞辱和玩弄,但最终仍是一无所得。这种挫败和羞耻令他连哭都没脸哭,后来他就学会了不再乞求任何东西,用人工合成信息素、用芒果冰来熬过发情期。
短暂的清醒时,他看到曲江出现在眼前。龙星河根本不敢指望他的信息素安抚,只怕自己露出丑态被他嘲讽羞辱。他想躲起来,却根本动不了。于是只能哀求,哪怕明知哀求无用也已别无他法。
无论你要做什么,就先让我缓一下,拜托
龙星河并不知道,他在注射人工合成信息素时昏厥了,针头还留在血管内。若非曲江及时发现,他可能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穷鸟入怀,猎师不杀。
那次后,曲江有意识地放松了对他的控制。
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拼命地去寻找一点光。龙星河也不例外。他想到或许可以找一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知道不可能跟他们相认,曲江绝对不会允许。但是,至少他可以通过网络见到他们,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平时会不会偶尔提起那个走失的儿子
叫项光、或者向光、或者香广,之类的发音;家住南省燕凤街;父母双全有个姐姐;走失的时候是三到五岁。这些线索是龙星河唯一还记得的,是他十几年都不敢忘记的,是他活到现在唯一的念想。
那时的龙星河还太年轻,他还不明白念想就是镜花水月,是不可以追究真假的。
C国失踪人口档案库里根本没有类似的记录。
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放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在坠落。
从T国丛林到C国海城,龙星河几乎一直在地狱里挣扎,找到亲生父母是唯一一条可以拯救他的绳索。现在,绳索断了。
一直袖手旁观整件事的曲江得知龙星河寻人无果后,居然还亲自跑来安慰他。他亲昵地揽着龙星河的肩头,犹如一对真正的父子。
星河,做我曲江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呢?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可以是一对很好的父子。钱财、权势、名声、美色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龙星河充耳不闻,久久才倦然回道: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父母,也不会有子女。我连命都不是自己的,要这些做什么?
年知非至今仍记忆犹新,无数个夜晚,他张开口试图呼唤某个名字帮他抵御痛苦,可搜肠刮肚却只黯然发现从来没有这个人。
有时候,他痛到发疯,会忍不住幻想:会不会找个Alpha陪在身边会好一点?曲江不行,那么曲天骄也行,谁都行。
然后,他会清醒过来给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懦弱还不知廉耻,简直令人作呕。
寒夜漫漫,他自剧痛中醒来,被褥衣衫都被冷汗浸透。四周一片黑暗,安静地好像是在坟墓。
这不是寂寞,是绝望。
我哪都不好。
往事纷至沓来,好似重重的铁鞭抽断了年知非的脊梁,教他瞬间垮了下来。
我杀人、吸毒、分化失败,我是个怪物被标记、被控制、变成另一个人再另一个人,我丢了一切身份证明,我蠢我没用我哪都不好
大王叫我来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
夜深人静、大雨滂沱,陈旭东和同事小黄开着警车唱着歌出来巡逻。陈旭东毕业后调入文湖分局当治安警,每晚的车巡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文湖的治安向来不错,通常而言,这种巡逻工作是极少会有意外发生的。
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哎哟卧槽!这特么谁大晚上地坐海边呢?这么大雨两人根据规定路线一路巡到海边,负责开车的小黄就被海边的一道身影吓地连声惨叫。到底是人是鬼?
我下去看看。坐副驾驶位的陈旭东则迅速松开了安全带,别是要自杀的。
说着,他披上雨衣又拿了一把伞,走下车去。
刚走了没两步,陈旭东即刻注意到了停在一旁的越野车。车子没有熄火,就连车门都开着。借着车尾灯随意一扫车牌号,他立时皱起了眉头。
年崽的车?他急忙扭头看向海边的那个身影,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扬声叫着。年崽?是不是你啊,年崽!
已不知在海边发呆了几个小时的年知非茫然回头,看到陈旭东一脸焦急地向他迎面奔来。
见到果然是年知非坐在海边,陈旭东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一面怒吼,一面一把将人拽起来。
你干什么呢?三更半夜的在这里淋雨?!
年知非这才又抬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有气无力地说道:下雨了?哦
注意到年知非的状态不对,陈旭东旋即抬手摁住了他的额头,果然摸到一片火烫。你在发烧,跟我走!
将年知非塞进警车后排,陈旭东也跟着坐了进去,急急催促小黄:开车!回警局!开暖气,最大!快点!他一面说一面又伸手去解年知非身上的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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