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统给我闭嘴!哪知,同事们这才刚开始感慨,马副队的办公室大门便随之拉开。马副队本人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气冲牛斗地吼。今天的事,谁敢漏出去一个字,我让他下半辈子在东川路开罚单到退休!
东川路,是东港区交通最繁忙的一条路,在那执勤的交警平均两年站出三个腰椎间盘突出。马副队这一手果然狠辣,原本仍七嘴八舌表达惊恐之情的同事们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齐刷刷地闭上了嘴。
上班!
随着马副队一声令下,大办公室内再度鸦雀无声,就连萝卜也被小丁一把拽回了座位。
直至马副队办公室的大门又被甩上,萝卜方才小心翼翼地指指马副队的办公室,又指指茶水间,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唉!小丁一脸不堪回首的模样长长一叹,年崽刚走,严叔就拎着外卖上来了。一听说齐队同意了年崽的调职申请,就炸了。三盒酸辣粉全砸齐队身上了,又叫又骂,差点冲上去打人。
呃骂什么?萝卜急忙问道。
骂他败家玩意,作天作地,好好的一个对象都能给作没了。小丁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回道。小丁向来是个钢铁直男,也一直以为齐耀辉和年知非必然与他志同道合。今天他俩忽然出柜,委实是震撼小丁全家!
还骂齐队傻逼噢!张凯也溜了过来,小声言道。骂好大声,异想天开的大傻逼!还骂自己,我居然信了你的邪,我比傻逼更傻逼!可怕吧?
萝卜的脸上瞬间浮现出跟张凯一模一样的惊恐表情,使劲点了点头。老严同志向来都是他们刑警总队的老法师、镇山石,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历任队长、副队长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一向持重的老严居然都能气到骂自己傻逼,那可真是气狠了。
半晌,萝卜才又挤出一句:齐队怎么样?
酸辣粉淋了一身,还能怎么样?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呗。张凯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戳戳萝卜的肩头。年崽怎么样?
提起年知非,萝卜顿时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郁郁不乐地回道:他好伤心,可又不会哭
唉
萝卜的身边不知何时已围满了同事,听到萝卜的这句话,大伙立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般一齐叹了口气。又过一会,大家又异口同声地咬牙骂道:齐渣渣!
莫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换了一套新制服的齐渣渣手里拿着一只快递信封回到办公室,高声道:飞越集团专案组的,来开会!
眼见齐耀辉若无其事地走向小会议室,萝卜忿忿不平地在他背后瞪了他一眼,方才抱起案件资料和笔记本,起身向小会议室走去。
当萝卜等三人来到小会议室时,齐耀辉正对着手上的一张旧照片发呆。见有人进来,他迅速抹了把脸,将那张照片扣在桌上,肃声道:开会吧。
然而,萝卜却已注意到了齐耀辉眼尾的暗红和话音中的沙哑,不由惊道:齐队,你哭啊?
没有的事!开会!齐耀辉断然否认。
可萝卜还想说话,小丁却已拽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
很快,齐耀辉就将龙星河的遗书复印件一一分发给萝卜等三人,正色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飞越集团那失踪的20亿的账户资料被龙星河放在了魔方里,魔方现在落在了钟家华的手上。
那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拿回那个魔方?小丁忙道。
老严嗤笑一声,摇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钟家华肯定已经转移了。要拿回账户资料,只有一个办法,将钟家华捉拿归案。
不错。齐耀辉即刻附和地点了点头,考虑到龙星河遗书中提到的教授沈微民极有可能就是芒果冰的制造者,我准备将两起案件的资料汇总上报总局,申请将两个案子并案处理。
说到这,齐耀辉忽而深深地看了老严一眼。
老严明白,这是齐耀辉在向他解释同意年知非调职的理由。撇开一切虚无缥缈的感觉、破绽,最简单最直接的一条证据:年知非始终无法解释为何他会出现在松鹤墓园。既然如此,飞越集团的案子、芒果冰的案子,他就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参与下去。
想到这,老严不禁深深一叹。沈微民的情况,我现在就开始着手调查。
小丁,你帮严叔一起查。齐耀辉不假思索地做出安排,萝卜,你跟我一起整理两个案子的资料。
Yes,Sir!萝卜急忙应声,顿了顿,她又小声补上一句。那龙星河的遗愿
齐耀辉为遗愿这两个字本能地皱了皱眉。什么遗愿?
就是,就是跟他的兄弟项南合葬?齐耀辉毕竟还是上级,他的面色一沉,萝卜的话音顷刻又低了几分。
哪知,齐耀辉听到合葬这两个字脸色更难看了,当下拍桌怒斥:人都埋了,还合什么葬?当我们政府是他龙星河家开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提!
萝卜眼眶一红,还想为龙星河争取什么,小丁却已眼明手快地将人扯出了小会议室。
萝卜他们走后,齐耀辉却没急着走,而是一脸凝重地又翻出了扣在桌面上的那张旧照片。那是他的师兄姚启元从南省给他寄来的照片,云向光生前唯一的一张照片。
从察英那儿得来的照片并非云向光的单人照,而是一张合照,一张偷拍的合照。照片上的背景是一片雨林的深处,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两个穿着一身迷彩野战服的少年在练习射击。其中握着手枪的那个少年在照片上几乎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样貌普普通通,唯有左眼角下的一枚红痣能略微让人记忆。
在镜头下暴露更多的就是云向光,此时他正立在那握抢少年的身侧,为他调整姿势。看他的年纪大约只有十六七,但模样已几乎是云鸿波的翻版,一样的剑眉星目、一样的英姿飒爽。是以,齐耀辉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从照片上看,这对父子唯一不同的是:但凡齐耀辉见过的云鸿波的照片,云叔总是笑地热烈而开朗,犹如冬日暖阳让人心生温暖。而云向光却是面色冷凝目光锐利,哪怕是隔着照片也没有正对着镜头,他那身冷锐的气势却仍好似一把饮血的军刀,仿佛随时都能破开这张照片,迫地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齐耀辉用拇指轻抚了云向光的照片一阵,久久才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语调暗哑地道:嗨,向光!好久不见!
然话音方落,齐耀辉就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齐耀辉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是云姨发来的微信:耀辉,晚上来家里吃饭?
齐耀辉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去。他只想下班后赶紧去找年知非,聊聊我把你给甩了这个话题。可他也知道,这顿饭除了提前庆祝元旦,更是云姨回京城前的饯别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因此,齐耀辉最终仍是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云姨的这顿饯别宴设在了云向光租住的房子内,这一次,只有云姨、云向光和齐耀辉三人聚餐。明天就是元旦,元旦之后又很快就是春节,再加上远在京城的晴姐也传来怀孕的消息,这次云姨返回京城,估摸着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海城探望儿子了。
许是长时间的分别在即,云姨和云向光这对母子今天格外地黏糊。除了惯例地彼此夹个菜、添个酒,还要时不时地各自放下碗筷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脸贴脸地说悄悄话。就连齐耀辉也不时地被他俩遗忘在一旁,好似一只大放光明的探照灯。
这样的情形,齐耀辉看了近三十年,本该早就习惯。可今天,他仍是忍不住低头摸了摸贴身放着的那张照片。
油焖大虾!耀辉,尝尝?耀辉?发什么呆呢?齐耀辉正摸着照片兀自出神,云姨却忽然端着新菜色上桌与他搭话了。
gu903();哦。没什么,云姨。齐耀辉这才恍惚回神,急急忙忙夹起一只大虾放进自己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