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非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齐耀辉说道:齐耀辉,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
那就把话说清楚。齐耀辉顿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补充。我不想等抓了人,才知道原来研发芒果冰你也有份。
年知非的呼吸猛然一顿,眼前恍恍惚惚,仿佛又看到了沈微民那张确定无疑只属于疯子的脸孔。
有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说实话,我第一个就想到你。我给我们的作品取了个名字,芒果冰,好不好听?说起自己的研究,沈微民瞬间狂热起来,两颊熏红、鼻翼贲张、全身微颤,亢奋地难以遏制。我的研究是因为你才成功,这是你应得的!我知道我快成功了,已经非常接近了
报告已经出来了,芒果冰对信息素衰竭的患者应该有极强的镇痛作用。
齐耀辉那熟悉的话音及时唤回了年知非的神智,他屏息看了对方一阵,终是轻声言道:我不知道他会拿来做新型毒品
齐耀辉心下一沉,原本垂在身侧的左掌紧握成拳,携着凌厉的风声砸在年知非的耳侧。你不知道?!海洛因一开始是用于镇痛,冰毒一开始是一种兴奋剂。芒果冰不过量使用就能镇痛,一旦过量就有催化信息素助兴的功效,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常识啊?!
年知非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他贴着门板,语音幽微地问齐耀辉。你会
相信我吗?
他顿了一下,垂下眼不敢再与齐耀辉对视。你会原谅我吗?
齐耀辉很是调整了一会呼吸,方缓缓松开了锁住年知非的双臂。
我还在生气!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道。那牙关紧咬的咯吱声太过清晰,总让年知非隐隐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忽然暴起。非常、非常生气!你知道向光是怎么出事的
年知非当然知道,因为云鸿波和云向光都是被毒贩害死的,齐耀辉对毒品向来都是零容忍。耀辉,其实我就是
就是什么?齐耀辉猛然抬起头瞪着年知非,眼底的愤怒和烦躁根本毫无掩饰。
触上齐耀辉近乎凶狠的目光,年知非立时一噎,黯然摇了摇头。没什么。
被齐耀辉彻底揭穿他龙星河的身份后,年知非曾无数次想过告诉他全部的真相。只是每每鼓足勇气话到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这并非是出于对齐耀辉的怨怼而故意隐瞒,仅仅只是年知非不敢确定齐耀辉的想法。
说了,然后齐耀辉相信他,他们和好如初,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最坏的呢?
齐耀辉不信他。
不,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齐耀辉相信他就是自己苦苦找寻多年的云向光,然后他连云向光都恶心了。
已经输过一次,年知非真的没有勇气再赌第二次了。更何况,人活一世,总该给自己留点念想吧。哪怕只是一戳就破的假象,能哄住自己也就够了。
注意到年知非的背影委屈,齐耀辉只觉心头一揪,当下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又摁回到门板上。
年知非,知不知道我最烦你什么?不是你的身份,不是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你永远都不跟我说实话!
说起年知非的这个毛病,齐耀辉是积怨已深怒气填膺,竟忍也忍不住地吼了起来。
你要有本事骗我一辈子,我特么也认了!偏偏每次都让我发现,结果我发现了,你还不准我生气!年知非,你到底讲不讲理?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提以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为什么你总是要逼我?年知非也忍不住吼了起来。我说的越多你就越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还要说?
年崽,我没有看不起你。齐耀辉伸出手捧住年知非的脸。过去的事我说翻篇,你不愿意;我问你真实身份,你也不愿意;那好吧,你继续当年知非,我没意见,你还不愿意!我发誓,我这辈子没给过任何人这样多的特权,可你还是觉得我不够爱你!年知非,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齐耀辉已竭力克制怒火,可说到最后却仍忍不住委屈地咆哮。
你想知道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年知非用力推开齐耀辉,绝望嘶吼。是!我缺乏常识!我不知道芒果冰可以被当成毒品用!你以为是我愿意用芒果冰的吗?是曲江为了标记我,硬抓着我打针的!
他话音一落就已自觉羞耻至极,无颜再面对齐耀辉,只得背转过身抵住门板。
什么?!齐耀辉措手不及地一怔,心疼和愤怒犹如燎原的烈火烧地他两眼通红全身发抖。他就用这一双不住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上了年知非的肩头,唯恐任何一丝粗暴的举动都会惊吓到他。年崽,你再说一遍?是曲江
年知非急促地抽泣了两下,或者只是抽气?齐耀辉听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年知非语音哽咽,低低哀求。你别问了,别问了齐耀辉,给我留点尊严吧在爱你之前,我想先做个人!
他用力一抹脸,拉开门走了出去。
之后的两天,年知非始终躲着齐耀辉,躲地总队全体都已忍不住对他俩侧目而视。齐耀辉无奈又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半岛分局却传来消息,本该在半个月后回国参加第十届海城医药研究高峰论坛的沈微民提前回来了。
主角到位,好戏即将开场,总队和半岛分局的全体刑警们的神经都绷紧了。
根据何思远的汇报,之后的两天沈微民并没有始终留在酒店足不出户,他利用这两天的时间独自一人将整个海城都逛了一圈,似乎极有兴致了解这三年里海城的变化。
到第四天的傍晚,衣冠楚楚的沈微民坐进了海城大酒店十六层的旋转餐厅内,半个小时后,同样西装笔挺的钟家华坐到了沈微民的对面。
打扮成服务生模样的张凯给这两人端上晚餐,又顺手将窃听器贴在他们的餐桌下,迅速撤回了齐耀辉临时借用海城大酒店值班室布置而成的指挥中心。
齐队,这不像是要交易啊!一回到指挥中心,张凯就忍不住嚷嚷起来。谁特么会在到处都是监控的五星级大酒店里进行交易?就算是约定交易也不可能啊!
齐耀辉却只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一面紧盯着已转向沈微民和钟家华那张餐桌的监控,一面顺手分了一个耳麦给张凯。
餐厅内,沈微民和钟家华已经完成了礼貌性的寒暄,开始进入正题。
只见沈微民慢条斯理地切割着自己餐盘里的那份牛排,轻声说道:家华,我们也差不多有三年不见了吧?
三年多了,钟家华握着刀叉正色纠正沈微民。龙少爷过世三年又两个月了,教授看着也见老了。
的确,三年前的沈微民满头黑发精神奕奕,看着像是四十出头。如今,他仍是满头黑发精神奕奕,可伸出的双手手背上却已能看到老人斑。
沈微民向来自负,当年钟家华不过是站在曲江身后第三排的小弟,哪敢这么跟他说话?
见到沈微民眉心一拧,嘴角缓缓牵出一个阴冷慑人的冷笑,年知非的额上顷刻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沈微民发作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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