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偏偏不太想问申伊,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全信申伊的回答,所以不如自己去看,自己去体会。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来到陨神谷核心地带。
那里一片荒芜。
原先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般的景象,居然已经遍布坑缝,最大的峡谷深入地下千丈有余,古木倾折,几乎所有建筑都坍塌得看不出形貌,只剩下零星的半壁非常落魄的房屋掩埋在断壁残垣中。
他和药尊一战,竟然摧毁了半个陨神谷吗?
他疯起来居然能疯成这样?
重越暗自咂舌到一半,突然发现陨神谷好像没有边际一般,各大势力所在处,好像都跟陨神谷接壤,或者说在陨神谷之中
奇了重越处在一个逆天的角度,看整片处于静止中的世界,却发现岐山境也就在陨神谷靠近外围的地方,被人所诟病的逍遥宗好像就建在陨神谷内的某一谷内,太墟神朝好像也坠在陨神谷边上。
和浩渺无边的陨神谷大地图相比,那片在他印象中好像十分辽阔的太墟之地,也仅此而已。
但当世界处于静止状态下他自上而下俯视,若说陨神谷是大草原,那与之齐名的太墟神朝好像也就巴掌大而已。
但这不影响他置身于太墟神州之中,那片地形又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壮阔。
他的肉眼好像会误导他。
他思维无论怎么转,人却始终都在陨神谷境内打转。
要知道,毒师公会和丹师公会两大公会上位者都在陨神谷!叫现在的重越完全无法理解的是
两大公会开战波及了数之不尽的势力,连器道、画道、乐道等八竿子打不着的道统也都牵扯其中,举世混战,处在核心地带的陨神谷居然完好无损!
就好像陨神谷这个超然的庞大势力游离于争端之外,至始至终太太平平。
局势大乱下,没有一个大势力能免祸的呀,除非不是在同一时空。
此时此刻,看到废墟般的陨神谷,重越越看越眼熟,越眼熟心里越慌乱,直至心如擂鼓,浑身血脉上涌,他的头皮仿佛撕裂开,剧痛到身体蜷缩,痛苦地闷哼出声:我啊。
他以为死了一个祁白玉,就已经是炼狱,却没想到那不算什么,真正的炼狱还在后面。
整个世界停止运转,芸芸众生只剩下他一个人。
前所未有的孤寂盈满胸口,重越有种深陷泥淖,想要撕心裂肺地哭嚎,却又哭不出声音的感觉。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没有人能救他。
那个唯一能理解他的人
那个会偷偷喜欢他,会照顾他的感受,会跟在他身后乖乖喊他兄长的祁白玉,所谓人间绝色的白玉毒尊
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这些过往早就已经尘埃落定。
他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陨神谷
何谓陨神谷?
陨落的是哪一尊神?
世人皆以为陨神谷悼念的是至圣药尊,只有他和他的旧部们知晓,所谓陨神谷,只是他念着陨落在这里的那尊堪堪突破不死神境的心上人,而建的神冢啊!
重越半跪在虚空中,当时间停止流动,永恒的空间里,虚空与大地亦没有区别,他思维定在哪里,哪里便是立足之地,不会上升不会下沉更不会偏移。
重越把脸埋进双手中,浑身控制不住战栗。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和故人重逢的机会,他都在磨磨蹭蹭些什么,他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到祁白玉再死一次?
他确实是在梦中啊,然而真实的情况呢?
是他被祁白玉舍身相救,是他战败了药尊,抢走了本该属于白玉的位置药尊栽培的后继之人其实是白玉啊!
可他成了那个战败了至圣而成为的下一个至圣,但他没办法让自己快活。
他好像很好地接任了药尊,成了第二位至圣,但时间长了尽管无数人赞叹,可他自觉自己做得甚至还不如至圣药尊。
他不起争端,不生事端,依旧有人反他,有势力联手反他,他厌倦争端,厌倦了不得不平息争端。
然后他纵观大世发现,没有一个能接替他的人。
他开始考虑后继之人,不可避免地开始困惑一个十分古老的谜团。
天地间第一位至圣药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甚至怀疑,至圣药尊当初不可理喻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是他为了栽培接班人而设下的局呢?
可直至现在,哪怕他重新经历一次,他斩杀了药尊又一次,他还是一样的观感,依旧没能解开那个困扰后世万千上位者的谜团。
申伊百无聊赖地等在原地,双手背负身后,脚尖踢了踢石子,踢不动,做做姿势罢了。
重越再次回来,眼角微微弯起,道:我好像感知到出口了。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前方十丈处便撑开了一个环形黑洞,黑洞最中心隐约有一抹灵气飘进来,这一抹飘动的灵气便是这片静止的天地间除了他俩以外,唯一可以流动的东西。
太好了!申伊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唰地起身,看向那门户,仔细打量轻嘶了一声,好像不太对劲,他以前接触过心牢的出口都没这个色的,不由心生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地道:确定是这个吗?
嗯。重越笑着点头。
小了点,不过不妨事。出去吧!很多人在等你呢!
申伊刚走过去,重越落在他身后,几乎没有动。
等等,重越道,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说。申伊悬着的心稍稍收起。
你说华如真还活得好好的吧。
是啊。申伊嗓音轻快,好得不得了。
庄岫和华艺呢?
你出去就知道了。申伊道。
重越默了下,道:祁白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