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重陵还是第一次听说一把剑竟然没有剑鞘。
他席地而坐,和万里平视着。
万里,我可否冒昧问一句你这剑名唤什么?
当然可以。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头也没抬便顺口回答。
它名唤折戟,是个暴躁老哥。
然而万里的话音刚落,对方骤然沉默下来。
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冷凝起来。
万里感觉到了气氛有点儿不对,疑惑地抬头看向许重陵。
男人紧绷着一张脸,本就不是多白皙的肤色因为此时的沉默而显得更加暗沉。
可能是对方的神情过于严肃,让万里也跟着莫名紧张了起来。
怎,怎么了许大哥,我这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许重陵并不是万里这种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活的年头不说一千也有五百,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寻常修者要多上太多。
他薄唇抿着,半晌,摇了摇头。
你这剑什么地方都好,就是主人不对。
我懂了。
万里沉声说道。
是我力量太弱,不配做折戟的主人。
不是。
许重陵打断了少年的失落颓废,他眼眸闪了闪,视线淡淡地越过子月潭看向了远处的远山雾霭。
我说的是折戟的前主。
前主怎么了?
它的前主正是当今魔尊。
男人声音平稳,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惹!
可万里被惊的身子一抖,刚才变换在半空翩飞的蝴蝶也在一瞬间,变回了落叶缓缓地飘落在了水面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万里:惹!
惹,你竟然敢说惹。
第五十七章
得知了自己竟然和当今魔尊曾用的是同一把剑之后,万里长时间都处于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这个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一下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虽然之前万里也听折戟说过几次它没关在剑冢时候的一些事情,也隐约知道他前几个主人都挺厉害的。
但是其中他说的最少的便是那位入了魔的前主。
在万里的记忆里,折戟提到他的次数只有那时候摘英会被困在虚云金莲里的那次。
哪怕是说起那男人也只是淡淡一句[入了魔]了事。
因此万里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是众多从正道入魔的修者之一,也不算多特殊。
更重要的是余烬云耶从没有对折戟之前的事情有所提及,可能是他活的年岁太久,折戟的主人是谁他都毫不在意。
而真是因为他不提,折戟也不说,导致现在许重陵这么猝不及防的告知他之后,他反而懵逼了。
如若是循序渐进慢慢提供些信息让他去猜测还成,这么一下子实在太突然,万里有些受不住。
许重陵完全没想到万里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按理说对方至少是有所觉察的。
瞧着少年呆愣愣地坐在草叶上,视线一直往子月潭那边看去。
那眼神实在是太无神,如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万里是在酝酿着准备从这里跳下去似的。
万里,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现如今你在正道,而那人在魔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因此你不用太过担心。
万里听到许重陵的安抚后叹了口气。
我倒不是担心碰到他,会被他如何,我只是一下子知道了这件事有些懵。
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心情很是微妙。
他想起困扰着自己和折戟的魔气是来自大名鼎鼎的魔尊身上的一小缕而已。
万里觉得头疼。
这么一点儿就可以让他失控,那再多一点儿还得了?
抱歉,我以为你早就有所察觉。毕竟你的师父缙云老祖比那魔尊都要年长个几百岁,他应当是什么都知晓的。
他是什么都知晓,也什么都不说。
万里闷闷地开口,但并不是什么埋怨的语气。
唯一给我提到那魔尊的还是折戟,不过就一次。我师父倒什么都没说过,就像是这世上没那号人似的
哎,你说这就我如何知晓啊?
男人并没有立刻回应万里的话,他神色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沉声开口。
也是,那魔尊虽强,却还不值得让缙云老祖放在眼里。
万里听着张了张嘴很想要吐槽几句什么,最后却在看到对方一脸严肃的模样后将嘴里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越说越搞得是他在大惊小怪似的。
少年仰天叹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万里被允许休息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他们这么聊了一会儿后没过多久,周围也开始慢慢暗下来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起身和许重陵挥了挥手便径直往回走去。
许重陵和往日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少年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后,这才浅淡地收回了视线。
其实不仅仅是万里有些困惑余烬云为何从未提起过折戟前主的事情,在细想之后他也觉得不大对劲。
刚才许重陵说的那句[余烬云可能并没有将对方眼里]这话,也就顶多能骗骗什么也不知道的万里。
尽管论起实力来可能折戟前主的确比不上余烬云,但却并不是一个小人物。
那人虽不能胜过余烬云,却是世上少有能在对方手中全身而退的人。
这样危险的人,男人没道理不提及让万里稍加注意。
许重陵思索了许久也没有弄明白,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再为难自己的脑袋,迈着大长腿转身离开了。
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后一顿,脑子里闪过什么细碎的片段。
好似一片迷雾朦胧,在一道光亮的照射之下慢慢变得通透豁然了起来。
原来如此。
许重陵的声音晦涩,在日暮黄昏时候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
周围的浮灯草开始亮起,将原本昏暗的一切都照得亮堂了起来。
他逆着光站着,光影之间男人的神情看不真切。
只一身藏青色衣衫格外引人注目。
余烬云将雪脉拿给临沂的时候,临沂正喝着酒嘟嘟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梦话。
他垂眸瞧着还是少年模样的临沂,皱着眉抬起脚狠狠踢了对方一下。
谁?!谁敢踢我!
临沂一下子跳了起来,恶狠狠地样子在看到余烬云的瞬间一下子收敛了个完全。
连带着酒也醒了一大半。
老,老祖宗,你不是去蓬莱了吗?怎么回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啊?
他将身体里残余的酒气给逼出了体内,搓着手笑眯眯地对余烬云这么说道。
小师弟呢,他没跟着你一起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