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4(全文完)(1 / 2)

听到尉钧辽这么说,尉赤的右眼皮突突地跳着。

他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马上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出了径山寺。

回去的路上,他都将车速提得很快。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短时间内很难再承受第二次。

尉赤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开车到了军区总医院。

他过来的时候,尉正升刚刚结束手术,但情况仍然不是很好。

病房内,尉赤站在病床前。

看着床上戴着氧气罩的尉正升,捏紧了拳头,眼眶微红。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是恨过他们。

从小到大没有被公平对待过,他们不尊重他的意愿,拆散了他和程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难过。

他一向重情重义,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是至亲。

尉赤捏紧了拳头站在病床前,盯着病床上的尉正升看了一会儿,眼眶已经湿得不像话。

就这么看了几分钟,尉赤回头看向了尉钧辽:“我爷爷……”

“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尉钧辽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你也做好准备吧。”

所谓的“准备”是何准备,他心里有数。

尉赤蓦地收紧拳头,仰起头来,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尉赤问尉钧辽。

尉钧辽说:“他这几年心脏一直不怎么好。”

尉赤说不出话来。

尉正升是这个家里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了,虽然他们爷孙两个人也有闹过不愉快,但那些都是过眼云烟。

此时此刻,他看到尉正升躺在病床上,脑海中闪过的全部都是那些仅有的、温馨的画面。

尉赤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了眼睛。

…………

尉正升的病情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再加上他本身年龄摆在那里,这个年龄的人,一旦心脏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要命的大问题。

尉正升去世之前,特意将所有人支开,只留下了尉赤一个人。

尉赤跪在病床前,双眼猩红地盯着床上的尉正升,心口像是被人拿着刀子捅过一样难受。

他活了快三十年,痛苦的事情经历过很多,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的折磨,他都承受过。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无坚不摧,可是再次面对生死离别的时候,他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尉正升的声音已经没了底气。

他面容憔悴,尉赤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老年斑,以及凸起来的血管,呼吸都困难了。

“尉赤,是爷爷对不住你……”他咳嗽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我还能再活几年,活着的时候看到你爬上去坐稳了,我才好放心撒手……”

“你听话,跟着你爸在市政好好干,趁着上面还有和我关系好的人,赶紧稳定下来,这样我才能放心……知道了吗?”

尉正升一直都想让尉赤走仕途,但尉赤一直都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在市政这段时间,他的工作态度也不算特别积极。

上头分下来的工作他会完成,但是绝对不会再做别的,只因他志不在此。

平日里尉正升没少和他提过这样的要求,每次他都是敷衍了事或者是是直接拒绝。

可是这一次,面对这样的尉正升,他无法再拒绝了。

尉赤点点头,“好。”

看到他点头的动作,尉正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后,他又说:“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都在怪我们对尉帜好,我后来有想过,我和你爸妈在这件事儿上都不公平……”

“是我们对不起你了,尉赤,不要恨我,也不要恨你爸妈。等你再年长一些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更重要的。”

“我知道了。”这四个字,尉赤说得有些艰难。

他怨恨了将近三十年,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放下的?

“答应爷爷一件事儿,行吗?”尉正升问尉赤。

尉赤抿了抿嘴唇,“您说。”

“尽快结婚……”尉正升说,“你已经快三十了,不要再拖着了,爷爷也不要求你再找门当户对的了,找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好过日子,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对ta……”

这个要求……尉赤听完之后捏紧了拳头。

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尉正升看出了尉赤的犹豫,继续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程娆,尉赤,你听爷爷说,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活着还有责任,还有很多别的事儿……”

“你爸妈年龄也大了,如果程娆不回头,你难道要打光棍一辈子吗?这不现实。”

尉正升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字都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是啊……如果程娆永远不回头,难道他要打光棍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

“你可以慢慢找,但是……不要太执着了!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了……”

说到这里,尉正升又是一阵咳嗽。

听到他的咳嗽声,尉赤右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好,我答应您。”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尉正升说:“记住,永远不要把感情摆在第一位,越看重什么,越容易因它受伤。看看你弟弟……好好一条命,最后葬送到了女人手里。”

听到尉正升提起尉帜,尉赤蓦地捏紧了拳头。

过往的那些纠葛,再次涌入了脑海。

萧野,景耀,夏悠,古青山……

“听我的话,想开一点,不要为难自己,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身上……咳咳……”

这是尉正升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

尉赤还没来得及回复,尉正升已经没了呼吸。

尉赤跪在病床前,咬紧牙关,一滴眼泪从眼梢滴落。

不一会儿,尉钧辽和纪媛还有医生一块儿进来了。

看到床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尉正升,纪媛当场哭了出来,哭得肩膀都抽了。

纪媛和尉钧辽结婚三十多年,一直都跟尉正升生活在一起,对于她来说,尉正升已经跟亲生父亲差不多了。

尉钧辽看着床上的尉正升,没有哭,但是脸色也很难看。

他他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

护士说:“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四个字,只是说起来容易。

尉钧辽的后事并没有铺张地办,但是过来的领导很多,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所有人都要敬他三分。

尉正升葬礼的时候,黄萍和乔如章也一起来了。

那天天气还算晴朗,黄萍和乔如章都是穿着一身黑衣服过来的。

尉赤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肩膀上戴着孝牌。

黄萍走到尉赤面前,看着他,说:“节哀顺变。”

“谢谢您。”尉赤朝着黄萍鞠了一躬,有些生疏。

不过,黄萍并未在意这些。

她对尉赤说:“我去给老爷子上柱香,你去招呼别人吧。”

尉赤微微颔首,随后就去招待别人了。

像是尉正升这种身份的人办葬礼,葬礼也成了社交场合。

温嘉鱼和温学覃也一块儿来了。

温学覃对尉赤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过去的事儿有太大的转变。

见面之后,温学覃抬起手来拍了拍尉赤的肩膀,“振作一点儿。”

尉赤“嗯”了一声,“谢谢您。”温学覃和尉赤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和另外一群领导说话了。

温嘉鱼站在尉赤对面,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还好吗?”

尉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太好,可能过段时间会好吧。”

“人都有这一天的,想开了就好。”温嘉鱼说,“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就要振作。你要努力,不要辜负尉爷爷对你的期待。”

尉赤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温嘉鱼看。

好像,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对什么事情都很淡然,好像没什么事情能特别牵动她的情绪。

尉赤突然就觉得,做一个这样的人挺好的。

不会大喜大悲,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温嘉鱼见尉赤这么盯着自己看,微笑了一下:“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尉赤实话实说,“只是很羡慕你的人生态度。”

“人啊,很多时候都是自寻烦恼。”温嘉鱼说,“自己想开了的话,没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你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很多人都想不开。”

尉赤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因为他就是典型地想不开的那种人。

就比如程娆这个事儿,如果他想开了,也不至于自我折磨这么长时间了。

尉赤跟温嘉鱼对话的时候,乔尧俞过来了。

乔尧俞和尉正升祖孙两个人关系极其好,尉正升去世后,乔尧俞这几天一直都很低落,这会儿眼睛还有些肿。

温嘉鱼是认识乔尧俞的,见乔尧俞这样子后,温嘉鱼说:“都会过去的,不要太难过。”

乔尧俞侧目看向温嘉鱼,“哦,谢谢。”

温嘉鱼:“你客气了。”

尉正升去世的这几天,尉赤基本上都没有合过眼。

葬礼结束之后,他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

其实他身体素质很好,会这样困,是因为这几天实在是太累。

不单单是因为熬夜累,应付人也很累。

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擅社交,这几天应付人的时候,心非常累。

但是他知道,未来,这样的日子是免不了的。

下午六点钟,尉赤回到了家里,冲了个澡之后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钟。

………

恰逢周末,尉赤起床之后去外面沿着大街跑了十公里。

跑步快结束的时候,尉赤在小区门口碰上了出来执行任务的顾轻恬。

他刚跑完步,满身大汗。顾轻恬今天周末值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尉赤。

看到尉赤之后,顾轻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又见面了!”

尉赤:“……”

顾轻恬从摩托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尉赤:“我刚买的,你拿着吧!我看你好像很热!”

尉赤现在确实有些口渴了,他从顾轻恬手里接过来那瓶水,说了一声“谢谢”。

顾轻恬这两天看到了新闻,也知道尉正升去世的事儿。

所以,看到尉赤之后,顾轻恬安慰了他几句。

她说:“不要难过,你看太阳多好,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啊!”

“谢谢。”尉赤和顾轻恬道谢。

顾轻恬说:“不客气,希望你能开心一些,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尉正升去世后,尉赤的工作态度越来越好。

这一点上,尉钧辽是格外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