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长恭一听就来精神了,“太好了!你快快去拿来,我倒要看看这原文到底有什么不好?!”
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认定是邬梨耍手段了。
邬梨气得够呛,魏铭道,“足下不必如此,我们没必要把好文替下来,换上自己的文。”
他替邬梨跟众秀才解释,“若不是原文实在不像样,邬生也不会拿自己的文章替换,不过此书是郝氏书局第一次刊印,若是哪位有好文章,都可以拿来,将邬生的文替下去。”
邬梨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两人这么说,众秀才又都道,“其实邬生的文就写的不错!”
牛长恭从旁看着邬梨和魏铭两个把这些秀才哄得团团转,暗道两人倒是会哄人,打得什么主意,还不知道呢!
他不服气,却又听魏铭道,“其实所谓答题汇编,就是想把好文章传播的更广,这本书上所有的题目,大家只要有更好的文章可以替换,都可以告知郝氏书局!”
这话一出,秀才们都兴奋起来,牛长恭气坏了,“什么都可以替换?这书上的文已经是精中之精了!”
他差点直接嚷出口,“你们北地的人,懂什么八股文章?!”
好在他没说,不然肯定被当场爆头。但是牛长恭这话还是引得众人看过来,邬梨道,“你这人好不讲理,这书上文章有误乃是确实!你在这又争个什么?”
牛长恭瞪他,“那到底有什么误呢?你倒是将刚才那题的原文说出来,比一比到底是你的文好,还是原书上的文正!”
邬梨张口欲说,还是想不起来,气得他直跺脚,问魏铭,“你记不记得原文,背给他听!”
魏铭却不背,转头看向牛长恭,“牛生可真是一身牛气,不知道若是邬生的文,确实比原书的文好,你怎么说?”
魏铭声音不大,但这么一问,可就有意思了,这是要打赌的架势。不少人瞧了过来,连路边卖油炸竹虫的,挑起摊子挤过来看热闹。
这等挑衅,牛长恭岂能蔫巴了声息,他一眼瞧见那炸竹虫的摊子,扬声道,“若真如此,我便不说了,生吃一筐竹虫!”
众人全都傻眼了,不由地朝着炸竹虫的摊子看去,只见那摊子上的筐子里,白白嫩嫩肥肥的,满满着一筐子竹虫宝宝,挤巴巴地蠕动着,蠕动着……
炸的尚且没有这么高的接受度,更不要说生吃了!
连卖竹虫的,都一张脸皱紧了一时,“那什么……生吃也得给钱!”
牛长恭在竹虫们的蠕动里哆嗦了一下,道,“我肯定不会生吃的!”又问魏铭,“若是不然,你当如何?”
魏铭笑了,“我也生吃一筐。”
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吃一筐水萝卜一样轻松。
围观众人却都要吐了,但是令人兴奋的是,今天必定会有人生吃一筐竹虫了!
邬梨拉着魏铭,“还是你狠,虽然明知道结果,但我也不敢打赌。”
魏铭表示无所谓,让他去一趟自家,把原书找出来。
就在这时,巷口有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书在这,寻到了!”
正是冯启春。牛长恭一听,直接快步走了过去,“快快!给我看看!”
冯启春连篇目都翻好了,“就是这一篇,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牛长恭抢过去读了起来。
第356章生吃
牛长恭抢过书,扬声读了出来。
这篇原文开头破题之乎者也说得顺溜,众秀才一边听着,一边与邬梨的文章作对比,只是这文章读着读着,有点不对味了。
邬梨一听果然是同一篇文章,大松口气地拍着魏铭的肩,魏铭立在原地不动,嘴角却勾了上去,仔细听那牛长恭高声朗读。
到了两题衔接过渡处,这个地方相当重要,在思想领域将两篇不相关的题目文章结合,尚且容易,若是在细处,穿针引线一样,将孔子讨厌的原壤和孔子以为可教的阙党童子缝合一起,这可就有难度了,而牛长恭毫无察觉,直接念出原文,“一杖而原壤叫,再杖而原壤跳,三杖而原壤死矣。三魂渺渺,六魄悠悠,一阵清风,化为阙党童子矣!【1】”
原壤被孔子三杖打死,魂魄穿越,成了阙党童子了?!
什么鬼?!
这叫什么巧妙结合?!这简直是鬼神的结合!
郝氏书局门口先是一静,而后哄然大笑,震得门前榆树上的新叶都落了两片。
邬梨趴在魏铭肩上笑得直不起腰来,“对对对,就是这篇!孔子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打了那原壤一下,变成三杖就把原壤打死,恐怕得气得从……”
不敬的话差点就要秃噜出来,魏铭一掌给他拍了回去。
旁的秀才也都笑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子不语怪力乱神,阙党童子竟然是原壤转世,这个原壤可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郝修也听见了,当下问道,“不知是哪位话本高手编纂的?专来供大家一乐?”
冯启春咬着唇向后退了两步,离牛长恭远点,而牛长恭真的傻了眼了,这文章怎么这样写?这不是胡来吗?!谁写的?!
谁写的不知道,此题出自江西前两届的乡试,这书又是南直隶出品,反正不会是人家北人做的。
牛长恭也没想过会出现这么大的笑话,若是文章平平还能硬辩上两句,现在这个情况,他哪有脸再多说一句话?!
做出这样的文章,读书人之耻啊!
就在这个时候,卖油炸竹虫的小哥,使劲咳了一声,众人被他一提醒,目光全都集聚在了牛长恭脸上。
魏铭也看了过去,又顺着牛长恭颤抖的目光看向了那一筐又肥又嫩的竹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