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大老爷的作死日常. !
贾赦深以为,今年的大年三十,是他活了小半辈子以来过得最为惨烈的一次了,且目测往后也不会比这一次更惨了。试想想,今个儿可是大年三十诶,哪怕是街头的乞丐也能吃顿饱餐,更别说像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了。贾赦还知晓,为了期盼新年新气象,前几日贾母就特地命人开了私库,准备给每人都额外多发一份荷包。这里头的每人,不单指府里的主子们,更包括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以及外院、庄子铺子上的管事伙计庄头庄户等等。
人人都在欢欣雀跃的迎接新年,他却在书房里捧着大部头书苦读。
看着摆在书案上的厚厚一沓书籍,贾赦欲哭无泪,尽管在他的坚持下,十二已经尽可能的减少了背诵量,可要在三天之内将《论语》、《中庸》、《大学》、《孟子》四书通背,真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刻,贾赦想起了他那早逝的爹,哪怕当初他亲爹对贾政都没那么狠。当然,前提是贾政虽没甚么读书的天赋,可对于基础背诵还是没问题的。
——人家只是蠢,并不是偷懒耍滑。
其实真要算起来,贾赦、贾政两兄弟的念书天赋相差无几,只不过相对于打小就好逸恶劳的贾赦而言,贾政却要用功得多。有道是笨鸟先飞,虽说再怎么提前飞都比不上那些个真正的天才,可贾政的学问确实要比贾赦强得太多了。只可惜,跟孬的比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十二在略考察了贾赦的基础学识后,鄙夷的眼神不要钱似的往贾赦身上丢。如果说以贾政之能是万万不可能中举的话,那么其实贾赦也一样。然而谁让贾赦的命比他弟弟好呢?十二心道,摊上我这个儿子,算是你上辈子积了德!
积了德的贾赦从此开始了惨绝人寰的读书生涯。
如果说正常情况下,先生教导学问会根据学生本人的天赋进行调整进度的话,那么十二完全不考虑这一点。尽管十二很清楚拔苗助长是极为不利,甚至有严重的后遗症,可那又如何?左右十二也没指望贾赦真的成为当世大儒,不过是混过乡试,再混过会试罢了,管他在考完以后会不会产生厌学的态度。
可惜的是,三天时间还是没能让贾赦背完全部书籍,事实上他花了五天。
消息传到梨香院,贾政震惊了。虽说因着腿伤的缘故,贾政不方面四处走动,不过在大年三十那一日,他还是被人用软轿抬到了荣庆堂里,跟诸人过了一个热闹的大年。只不过,在那一日,他只瞧着贾赦抽风似的捧着本书喃喃自语,他原还以为那货竟当着贾母的面看市井流传的话本子,结果凑过去一看……
论语甚么的,简直瞎了他的眼!!
本以为贾赦只是一时抽风,没想到那货竟然抽风都抽出瘾来了,年后一直待在梨香院休养的贾政不止一次的听说了有关于贾赦的大小事儿,直到正月初五那日,被告知贾赦已经背出了四大本经典著作。
“珠儿,我养伤期间,你大伯可曾去过家学里跟你们一道儿做学问?”无奈之下,贾政询问了珠哥儿。
珠哥儿小时候曾被贾政狠狠的吓到过一回,虽说近两年里贾政收敛了不少,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并没有因此彻底消失不见了。因而,听得贾政这话后,珠哥儿只远远的立在窗户底下,颤颤巍巍的道:“并不曾。”
“那有人还在家学里念书?”贾政倒是没有因此起疑,主要是他原就要求身边的人都懂礼数,珠哥儿只要对他毕恭毕敬的,他就不会故意找茬。
“我和琏哥儿,还有东府的珍大哥哥。”
这三只属于家学里的常驻人口,尽管家学设定的初衷是教导贾政,可谁让贾政一会儿被支使去了扬州,一会儿又要去保龄侯府吊唁,之后更是惨烈的将腿连着摔断两回。偏生,家学里的先生们也不是那么有责任心的,上头没发问,他们才懒得理会呢。
贾政皱着眉头满脸的迟疑,他实在是闹不懂贾赦到底打算作甚,更是全然不相信贾赦对外宣称要下场考试一事。
——他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蹊跷不蹊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贾赦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当然,秉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在初六那一日,贾赦特地赶往宁国府将珍哥儿一并拖来作伴。
从此以后,贾赦和珍哥儿二人就开始水深火热相爱相杀的生活,因为十二借了周先生的口宣布了一件事儿,每隔十日进行一次考核,不合格者将要受到严苛的惩处,由周先生作为评判,十二亲情提供惩处方法,获胜的人负责具体实施。
在最初的两个月里,获胜的一直都是珍哥儿,一来他年岁还轻记忆也好,二来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一直都在家学里苦读,即便天赋有限,也比贾赦强得多。不过,到了第三个月,贾赦奋勇向前,愣是咬牙赶上了珍哥儿,而他的动力也很简单,就是想狠狠的收拾一顿这压了他两个月的混账臭小子。
在这种氛围里,八月悄然而至。
乡试,又唤作秋闱,取其在秋日桂花飘香时开考之意。这一年如同以往一般,皆是在八月初九开考,诸位考生则要提前一日经常准备。因此,在八月初八这一日,贾赦和珍哥儿俩人皆被送到了考场门口,含泪跟诸人挥别。
十二和琏哥儿也来了,还有便是已经腿伤痊愈的贾政,以及宁国府的敬大老爷。
在目送考生入内后,贾敬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贾政则拎着十二和琏哥儿去了离考场不远的君子楼。自然,以贾政的性子和为人是决计不可能领着小哥俩去那等子乱七八糟的地界,事实上君子楼只是一个颇受书生喜爱的地方,每逢科考前,最是客似云来。
只不过,今个儿备考的书生们都已提前进了考场,君子楼早已不复昨个儿的繁华。于是,贾政领着小哥俩过来时,受到了茶小二热切的欢迎。
对了,君子楼不是吃饭的地儿,只供应各种档次的茶水以及精致的点心。
“二楼雅间,来一壶上等的碧螺春,再上十碟各色点心。”贾政压根就没给茶小二说话的机会,便领着小哥俩上了二楼。琏哥儿是个天真无邪的真小孩,一听说有点心吃,早已乐呵呵的窜了上去。十二则瞥了贾政一眼,旋即垂下头掩去了眼底里的晦暗不明。
待到了二楼雅间,贾政倒没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目的,而是耐心的等着茶小二把茶水点心呈上来。等一切齐备了,贾政才试探的道:“琏儿,你知不知晓你爹到底打算作甚么?”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八个月了!!
那可是整整八个月的时间呢!整日里吃不香睡不好,满脑子都是贾赦是不是打算干一票大的!
最开始,贾政只以为贾赦只是纯粹的抽风,毕竟那货在之前的三十年里也没少犯蠢。可让贾政没有想到的是,那货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说下场考试还真就豁出命去考试了!虽说仅仅只是个乡试,可事实上乡试比会试更为惨烈。原因很简单,乡试是共三场每场考三日,而会试虽也是三场却每场只考一日。
想到这里,贾政忽的产生了一个疑问,贾赦那混蛋知晓乡试要考九日吗?
“我爹打算作甚么?他说他要考状元!”琏哥儿啃了两口点心,就听得贾政的问话,微微一愣后,还是乖巧的回答了。
“考、考状元?”贾政懵了。
一旁的十二鄙夷的瞥了贾政一眼,其实在方才他就已经猜到了,贾政这分明就是因着心头不安特地来打探消息的,估计是想着小孩子比较好骗,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他和琏哥儿身上。当然,琏哥儿确实挺好骗的,问题只在于琏哥儿压根就不清楚内里的真相。
懵了半响,贾政猛地拿起茶盅连着灌了好几杯茶,君子楼的茶水在整个京城都是较为出名的,上等的碧螺春自然味道绝佳,可惜这会儿贾政完全品不出味道来,哪怕给他喝的是涮锅水,估计他也喝得津津有味的。
“琮儿,你知晓你爹打算作甚吗?”被琏哥儿给的答案吓了一大跳,贾政转而向十二求证。
十二耷拉着脑袋,一副瞌睡虫上脑的迷糊模样,仿佛没睡够似的,在听得贾政这话好一会儿后,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道:“作甚?我想吃驴肉火烧。”
贾政被噎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十二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小毛孩子,即便有很多人夸赞这孩子天资聪慧,可在贾政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且打眼看去,十二完全没有琏哥儿这般出挑的容貌,看着一点儿也不起眼。
当下,贾政只好放弃了从十二这里打探消息,转而再度将目标瞄准了琏哥儿。
琏哥儿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性子伶俐口齿清晰,又因着他对贾政的观感一直都不算差,故而有问必答。可惜的是,琏哥儿本身啥都不知晓,所谓的有问必答其实听着真的挺坑的。尤其在一旁知晓全部真相的十二听来,简直就逼着他给贾政点一排蜡。
“琏儿你说你爹打算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