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144章(2 / 2)

那拉淑娴无言以对,半响之后才迟疑得问起了保龄侯府的事儿。

“史家大爷?这个我可不知晓,听说是潘家帮着牵线搭桥的,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瞧过的。怎的?有甚么问题吗?我倒是从未跟保龄侯府打过交道,连上回老侯爷夫人过来时,我也恰巧回了娘家,给错开了。”

谈到保龄侯府的事儿,张家二太太一脸的茫然,只表示潘家那头和张家老太爷、老太太是不会害小铃铛的。

可光这些有甚么用?!

从二房出来后,那拉淑娴直奔相隔不远的三房那头,不过她已经不抱甚么希望了,只因张家三太太是出了名的木讷,尤其对于外界消息方面,更是一问三不知。

出乎意料的是,张家三太太听了那拉淑娴的问话后,只略迟疑了片刻,就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倒是听说过史家大爷,仿佛是前些年跟老侯爷在外头时,曾受过重伤。不过,这些年过去了,应当是养好了罢?”

“重伤?甚么伤?”那拉淑娴满脸的讶异,就连贾赦这个当表哥的,都只知晓史家大爷身子骨不大好,具体的情况却完全不清楚,没曾想张家三太太却是有所耳闻。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是真的不知晓了。不过我娘家有个侄儿,仿佛同史家大爷有些交情。对了,有一点也奇怪,史家大爷并不曾习武,他是学文的。”

武将世家由武转文原不算甚么稀罕的事儿,像贾政便是打小做学问的,就连贾敏的夫君林海祖上也是功勋出身。不过,听张家三太太特地提起这事儿,那拉淑娴还是多了个心眼子。

再往下追问着,张家三太太却是真的不清楚了。事实上,她并不曾跟史家的人见过面,一次都没有,她所知晓的一切都是回娘家时无意间听闻的,甚至仔细回想起来,听谁说的都有些拿不准了。

告别了张家三太太后,那拉淑娴再度回到了福瑞斋中,又同张家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借由天色不早了,起身离开了。

待了上了马车,那拉淑娴平静的望着不时随风摆动的窗户幔子,深深的思索起来。

“主子!您就不问问老奴打听到了甚么消息?”见那拉淑娴这般安稳,容嬷嬷却是忍不住了。事实上,她原就是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在说出了这句话后,她都不等那拉淑娴开口,便径直说了下去,“您是不是觉得张家大房那继室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不,老奴倒是觉得她还不至于太蠢,没见几个小的都着了道儿吗?”

“这话怎么说?”那拉淑娴诧异的回头,忽的心中一动,“嬷嬷说的是十二?”

“小哥儿那头反而没甚么关系,他的性子稳妥,轻易不会对旁人说实话。再说了,小哥儿是荣国府的人,原也不能代表张家,即便说了问题也不大。”容嬷嬷狡诈的一笑,“可要是张家那两位哥儿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拉淑娴再度陷入了深思之中,半响后才道,“十二说过,那些消息是彬儿说的?还是栋儿?”

甭管究竟是哪个说的,却已经代表了张家。或者更确切一些,是代表了张家的二房和三房。试想想,张家素来就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习惯,只要张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在,想来即便是等底下的小哥儿都成亲生子了,依然不会分家。可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再从二房三房的长子口中说出了关于大房姐弟俩的坏话……

轻者,说是小辈儿中的堂兄弟不合。

重者,恐怕会联系到长辈们身上了,万一引得阖府内乱,恐怕到时候就大事不妙了。

有时候,来自于外界的压力,完全比不上内里的混乱。君不见廉亲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曾讨到一文钱,可自打贾赦倒戈相向后,讨债的事情就变得容易太多了。这当然不是因为贾赦能耐有多高,而是他是属于这些欠银的“内部人”。

再强大的团体,一旦内部出现了嫌隙,瓦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记得,二房的栋儿跟琏儿一般大小,今年该是十一岁了。彬儿比琏儿还要大上两岁半,算起来也有十三岁多了。”那拉淑娴面色微沉,这俩孩子说小也不算小了,若是小铃铛所言属实,只怕最迟到明年他们就要入国子监求学了,且还是住宿的那种……

在回去的马车上,那拉淑娴想了很多很多,待一回到荣国府内,她甚至顾不得寻十二的麻烦,只将人唤到跟前,言简意赅的将在张家打听到的事情,包括容嬷嬷的话,一并告诉了十二。

十二目瞪口呆。

说真的,即便十二历经两世,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曾真正的历经过阴谋诡计。

最早时,他跟在那拉淑娴身边,可那会儿那拉淑娴已是一国之后,且在她跟乾隆闹翻之前,她在东西六宫还是极有地位和权利的,唯一能压制她的皇太后又是个一心向佛之人,以那拉淑娴的能耐,自能将皇太后哄得服服帖帖的。等长大后,十二先是去了阿哥所,那会儿阿哥所并不算热闹,因为大的已经出宫开府了,小的则还跟在各自母妃身旁,而年岁相近的多半又没能活下来,因此十二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的。

哪怕那拉淑娴身亡后,十二也只是被变相的拘禁在了府邸里,以乾隆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在吃喝用度方面,苛待他的,顶多就是处处防着他。可即便是防备,在接连好几年不间断的监视后,乾隆也放弃了。因为真的没啥好防备的,十二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争夺皇位,他的人生规划里,只有吃吃喝喝玩玩。

至于这一世……

简直舒坦到不像话!

“我、我只是觉得两位表哥不会骗我。”懵了好半响,十二才吭吭哧哧的挤出了一句话。

这话也没错,十二再怎么没经历过磨难,可看人的眼光倒是错不到哪里去。当然,若真的碰上经年的老狐狸,受骗是自然的。可问题是,张家二房三房的长子显然都只是寻常孩子罢了,在同窗了数年后,十二可以担保这俩都是品性很好的人。

“是呀,他们是没骗你,只是很不幸的是,他们也上当受骗了。”

那拉淑娴叹息一声,到了这会儿,她都不知晓如何评判小潘氏了。说她蠢罢,她竟能想出这般好的计划来。可要说她聪慧罢,这种损人不利已,甚至可以说是损人害己的计划都能想出来,这人脑子里约莫是进了屎罢?

诚然,若是一切照着小潘氏的想法发展,等张家彬哥儿、栋哥儿长大后,他们不会对大房的姐弟俩有好感,甚至有可能已经存了恶感。到时候,他们无意间将家里头的消息说了出去,或者是在外头表现出了这种态度,那等于就是将张家大房摆在了风口浪尖。

一面是张家二房、三房的长子,且他们出身好教养好,各自的外祖父家又都是极为有名望的书香世家,再加上只要稍微了解他们的人,都知晓他们是怎样的品性。如此一来,又有谁会去怀疑他们话里的真实性呢?

更重要的是,张家二房的彬哥儿都十三岁了,栋哥儿也有十一了。可大房那头,小铃铛是个姑娘家,别说未出阁了,即便她嫁出去了,也绝对接触不到前头来,偏小哥儿张昀榆年岁太小,五岁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离开张家,更无法与外人接触。等多年后,张昀榆长大了,他极有可能面临的是对他充满了恶意的世界……

“那人该是有多蠢!因为小铃铛姐弟俩不好了,她就能落得好?开甚么玩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不懂吗?偏彬儿、栋儿也是半大不小的年岁,极易被哄了去。到时候,要么是张家大房给毁了,要么就是整个张家都被毁了!!”

那拉淑娴满脸的寒霜,若有可能,她想揪住小潘氏问个清楚明白。

这到底是图甚么!!

“那我明个儿去一趟张家?”十二被那拉淑娴的脸色给吓到,吞了吞口水,试探的道。

“不成,我今个儿刚去过,你明个儿又去一趟,这叫外人瞧见了算个甚么事儿!”那拉淑娴断然拒绝,旋即仔细思量了片刻,又道,“要不这样好了,我听小铃铛说,彬儿、栋儿有心明年去考国子监,要不索性你也去?”

十二:“…………”这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你可以假装偶然间听彬儿、栋儿说了那些话,假装天真无邪的去询问你外祖父。别一去张家就问,最好先套套这俩小子的话,左右玩心眼子他们斗不过你。”那拉淑娴如是道。

十二:“…………”也就是说,他还是要往张家去?那跟方才有啥区别?

不过,在抬眼瞧了瞧那拉淑娴的脸色后,十二还是将心里的吐槽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连连点头称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却听那拉淑娴又道:“我在张家时,原想着回来立刻收拾你一顿,省的你再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编排旁人的坏话!小铃铛姐弟俩多好呢,哪里就骄纵任性了?真要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二丫头挺任性的,还想着打你舍不得,回头让你亲自带二丫头几日。”

闻言,十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别看迎姐儿脾气好,可她一点儿也不好养,爱吃爱喝爱撒娇,一个闹不好就哭鼻子告状,偏她是家里头最小的一个,身为哥哥,十二还真拿她没法子。因此,一听说自己险些就要落到迎姐儿手里了,十二忙不迭的表态。

“娘,我愿意去考国子监!”

跟一群迂腐书生待一块儿,也比照顾一个爱哭鼻子的小胖丫头好。正好自家的堂哥和亲哥都在国子监,明年目测还会进去俩表哥,十二心道,在折腾完了荣国府后,闹一闹国子监也不错,尤其是那拉淑娴管不着他了,哪怕到时候他把国子监闹了个底朝天,也没关系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十二花了两日归整好了行礼,又花了一日工夫安抚好了贾母和迎姐儿,旋即就包袱款款的去了张家。

目标,戳穿某人的险恶用心,以及开始谋划明年怎样折腾国子监。

等十二开溜当日的晚间,贾赦一脸喜气洋洋的归了家,结果……

“琮儿呢?我的琮儿小宝贝儿哪里去了?”

那拉淑娴蓦地发现,十二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却忘记告诉贾赦了。于是,那拉淑娴被迫顶着贾赦一脸期待的神情,狠了狠心告诉了他这个噩耗,同时特地表明,十二极有可能一跑就是几个月,目测不到过年是不会回来的。

贾赦:“……你逗我?”

花了一点儿时间消化这个无理取闹的噩耗,贾赦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只是,甭管十二坑了他多少回,在贾赦心目中,十二永远是他最心爱的幺儿。

“我本想着明个儿是休沐日,打算带他去街面上逛逛的,结果这小子居然跑了?!”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后,贾赦黑着脸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道,“好,真的是太好了,我明个儿领着二丫头去!”

想法很美好,现实简直不能更残酷。

次日一早,当贾赦特地赶早去荣庆堂接迎姐儿时,面对的却是迎姐儿毫不留情的断然拒绝。

“不,不去!二丫头要跟元大姐姐、凤姐姐,一道儿去看小弟弟!”迎姐儿穿着一身粉嫩的裙袄,圆滚滚肉嘟嘟的小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去隔壁东府看小弟弟!”

小弟弟?还是隔壁东府的?

贾赦开始思索一个严肃的问题,难不成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隔壁敬大叔叔又生了个儿子?居然还瞒着他?而且只瞒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