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大老爷的作死日常. !
又一次的大年三十不欢而散。
年年都照旧,这脸皮厚的直接走人了,脸皮薄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尤其作为祸头子的兰儿双亲,贾珠和李纨皆一脸的懆红,他俩都没有打算跟贾母闹翻,偏因着兰儿这番话,引得贾母对他们怒目而视。
贾母也是无奈,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对于大房是彻底放弃了,不然还能如何?至于二房,贾政和王夫人也不是甚么好东西,这还能让贾母心存善心的,除却一直养在膝下的宝玉外,也就只有珠哥儿一家三口了。
天知晓当贾母怒瞪过去发觉是他们时,心里有多凄凉。难不成,她连孙子都指望不上了?阖府上下除却年幼的宝玉之外,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珠哥儿俩口子是羞愧的,兰儿有点儿被吓到了,旁的人走的走冷笑的冷笑,唯独贾母伤心上了。
甭管怎么说,今年的大年三十又泡汤了,且散得比往年任何一回都要早。以至于等贾赦从宫中回来后,还没赶到荣庆堂,就被告知回去歇着呗,老太太生气了。
对此,贾赦头一个反应就是跑到自家屋里,向着那拉淑娴吐槽道:“老太太又作幺了?这怎么一回事儿呢,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怎么摊上咱们府上,老太太越来越糊涂呢?啧啧,难怪人都说老糊涂老糊涂,我看老太太就是如此!这大过年的,就算要使性子发脾气,不能略微忍一忍吗?一年到头都没个消停,她不嫌累,老爷我还嫌烦呢!”
那拉淑娴无言以对的望着贾赦,虽说她完全没打算替老太太说话,可也没法接贾赦下头的话,只好抚着肚子作无辜状。
好在今个儿到底是大过年的,迎姐儿终于善良了一回,亲自来到那拉淑娴屋里,将已经脱了鞋褪了外裳的璟哥儿,直接扛出了屋里,丢回了西厢房。也因此,如今这屋里就只有那拉淑娴和贾赦二人四目相对。
然而,四目相对却并不一定是含情脉脉的,旁的也就罢了,至少那拉淑娴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欲|望。尤其在听了贾赦的吐槽后,她一面给贾母点了一排蜡,一面开始琢磨要怎么跟贾赦说这事儿。
还没等那拉淑娴想到合适的说辞,贾赦已经看出了她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贾赦索性直言道:“咱们俩口子还有甚么不能说的?是不是老太太又作幺了,你想跟我抱怨一下?没事儿,尽管说,我相信你说的一定都是事实,也坚信你绝对不是做错的,但凡出了差错,那一定是老太太的问题!”
得了,这啥都还没说呢,贾赦已经帮贾母罗列了一堆罪名。
“罢了,原也没甚么。”那拉淑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回头凤丫头会不会跟老太太怼上了。”
“凤丫头?”贾赦愣了一下,“琏儿媳妇儿好端端的作甚要跟老太太怼上?哎哟,这孩子也真是的,年岁轻就是不懂事儿。她是孙媳妇儿,还是刚进门不到一年的新媳妇儿,更别说如今还怀着身子呢。跟老太太闹甚么?真是有个万一,她后悔都来不及。琏儿也真是的,身为爷们这个时候不应该立刻顶上去吗?怂货!”
那拉淑娴愣愣的听了半响,这开头两句还算像样,可越听到后面,她就越想不通。等贾赦说完了,她还在那儿苦思冥想,好半响才一脸迟疑的问道:“老爷,您这算是甚么态度?您到底是支持凤丫头怼上老太太,还是不支持?”
“当然不支持!!”贾赦怒气冲冲的道。
听得这话,那拉淑娴略微松了一口气,虽说贾赦这人素来不靠谱,可这事儿上头还算是妥当。毕竟,就算贾母今个儿是说错了话,可若是王熙凤因此动用了暗招,那却是她的不对了。
然而,那拉淑娴显然放松得太早了点儿。
“琏儿媳妇儿她太小了,年岁小辈分低,外加如今还怀着身子。这还怎么跟老太太怼上呢?太吃亏了!”
贾赦黑着脸背着手在屋里四处打转,片刻后忽的停住了脚步,看向那拉淑娴诧异的问道:“话说回来,琏儿媳妇儿先前不是跟老太太关系不错吗?老太太究竟干了甚么缺德事儿,才逼的她如此的?”
#这做的甚么孽哟!#
有那么一瞬间,那拉淑娴是极为同情贾母的。正常情况下,媳妇儿和老娘一般都是站在老娘处的,像贾政就是标准的孝子模板。这媳妇儿尚且如此,自家孩子跟老娘对上了,不说立刻拖过来抽一顿,反而还怀疑老娘干了甚么缺德事儿?那拉淑娴琢磨着,贾母这辈子干过的最缺德的事儿就是生下了贾赦这个孽子。
这还甚么都不知晓呢,贾赦就能给贾母按一堆的罪名,若是知晓了……
“今个儿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这胎铁定能生闺女,又说琏儿媳妇儿定能一举夺男。”那拉淑娴索性豁出去了,将事情用最简单的话说了出来,同时成功的看到贾赦黑了脸。
能不黑脸吗?就算贾赦并不如王夫人那般坚信贾母是个乌鸦嘴,可世人都喜欢听好话,就算明知晓这只是随口说说,未必能成真,可也触霉头不是?天知晓大房这头盼闺女盼了多久了,差不多就是除了头一胎生瑚哥儿那一回之外,旁的哪次怀孕不盼着是个闺女的?
可惜,瑚哥儿之后是琏哥儿,琏哥儿之后是十二,十二后头是璟哥儿,如今贾赦和那拉淑娴年岁都不小了,能怀上这一胎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有很大几率这就是他们最小的孩子了。若说之前还有五成的希望圆一圆闺女梦,被贾母这么一说……
铁定没戏了!!
至于王熙凤肚子里的那个,虽说大房这头并没有太重男轻女,可人情归人情,律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琏哥儿作为大房现如今的嫡长子,又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偌大的府邸并祖产绝大部分都是给他的,也就是说,他是必须要一个嫡长子的。
正所谓早生早了事,若是王熙凤这胎是个儿子,那么一切都没问题了,且正好嫡长子也能好生培养一番,像大房的琏哥儿和二房的珠哥儿,看着就比旁的哥儿姐儿靠谱很多。
这就是嫡长子优势。
而若是王熙凤这胎生的是个闺女,当然也没啥问题,大不了再生下一胎好了,哪家都不是一个孩子。问题在于,李纨之前生了兰儿,王熙凤又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免不了到时候徒增怨念。倘若没有贾母这话,甭管生了啥,王熙凤都没话可说,可偏贾母这么说了……
“老天保佑琏儿媳妇儿生个儿子罢,要不然天知晓她能干出甚么事儿来。啧啧,王氏女哟,老爷我至今还记得当初贾政那蠢货妄想休弃王氏时,王家一群女眷上门找茬的模样。唉,如今也惨呢,咱们府上就有俩,还是正儿八经的王氏女,老太太哟!”
贾赦说着说着,忽的心下一动,略带震撼的看着那拉淑娴。
“怎的了?”那拉淑娴奇道。
“我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贾赦眉头紧锁,语气无比沉痛的道,“老太太的嘴巴那么厉害,回头万一王氏或者琏儿媳妇儿起了歹念,将她毒哑了怎么办?”
闻言,那拉淑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脸的不敢置信的道:“为何老爷您在说这话时,竟还有一股子期待的味道呢?”
“咳咳,居然被你看出来了。”贾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转而高声唤丫鬟拿热水洗漱,又借口今个儿在宫里忙着应付同僚们,累得要死,赶紧早早歇下算了。
对此,那拉淑娴当然不会拦阻,只是极为怀疑的瞅了他半响。无奈的是,那拉淑娴本人因着怀孕极为嗜睡,因而即便她抱着盯死贾赦的打算,结果却是她首先陷入了睡梦之中。
一夜无话。
次日就是大年初一了,甭管是南方还是北方,这一日都是很重要的,通常都会起得极早,然后立刻赶往长辈所居之处。接下来倒是得闲了,一般都是聚在一起聊天吃瓜,间或就是应对长辈妯娌的各种探望,或者就是忙着照顾年幼的孩子们。
原本,大房二房都是这般思量的,哪怕之前一直很想让贾母去死的王夫人,也没打算在大年初一闹出难看的事情来。尤其,今个儿还是她心爱的长女诞辰。
可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因着昨个儿那一出,大房诸人面上都不是很好看。其实,若单单只是生男还是生女的话,问题还不大。可谁让贾母之前狠夸了元姐儿定能一举夺男后,元姐儿直接流了孩子呢?有这个先例在,大房能舒坦?
那拉淑娴也就罢了,她本身经历的事情多,心态也好,外加坚信之前贾母所说的那些纯粹就是巧合罢了,因而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最难受的人是王熙凤,她本就是爆碳脾气,加上头一次怀孕,反应大不说,心态也不曾调整过来,连带着有些敏感多疑了。这素日里,没人敢惹她,加之琏哥儿也一直忍让着她,故而始终不曾发觉问题。可自打听了昨个儿贾母的话后,王熙凤是哪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儿。
尽管并非每个字都一样,可总的来说,贾母对王熙凤的赞美之词跟之前对元姐儿的大同小异,偏生两次王熙凤都是在场的,非但听了个真切,还实实在在的往心里去了。这让她如何能不多想?
事实上,昨个儿晚间回到了东院里,王熙凤就觉得心慌气短的,好不容易歇下来了,结果一晚上都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等到次日一早,琏哥儿起身时,发觉她虽睡着面色却极差,本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可今个儿是个特别的日子,琏哥儿只能无奈的叫醒了她,结果立马捅了马蜂窝。
被王熙凤喷了一脸的琏哥儿灰溜溜的跑出了东院,回头就去荣禧堂求救了。他倒是说王熙凤冲他发脾气的事儿,毕竟这种小俩口床头床尾的事儿是肯定不能随便乱说的,因而他只道王熙凤身子骨不舒坦,问那拉淑娴早起请安的事儿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没等那拉淑娴开口,贾赦便直截了当的道:“趁早跟你媳妇儿说,从今个儿起,到她生产,都不用给老太太请安了。这老太太,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明知晓自己那嘴一张就没个好事儿,还整日里不忌口的胡说八道。没事儿,你只管跟你媳妇儿说,要是老太太怪罪起来,我去跟她说。”
其实最初听了贾赦这话,琏哥儿还道是他老子也开始学人家说反话了,直到听完了贾赦全部的话,琏哥儿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敢情阖府上下全都将贾母乌鸦嘴的事儿当真了哟?也许未必当初,估计就是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当下,琏哥儿苦笑一声:“爹,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到底老太太……其实我就不信。”
“我也不信。”贾赦皱眉道,“像你二叔,他打小就蠢笨不堪,怎么就成了老太太咒的了?照这么说,难不成换个说法以后,你二叔还能高中状元?美得他!蠢货就是蠢货,咋样都还是蠢货,跟老太太有啥关系!”
琏哥儿无言以对。
“还有元姐儿那事儿,我觉得罢,头一次大概真的是意外,第二次小产那事儿,想也知晓,宫里的水有多深,这个还真难说。”
贾赦想了想,深深的觉得元姐儿小产一事怪不到贾母头上来,毕竟甭管是如今的泰安帝,还是已经成为太上皇的长青帝,身边的妃嫔就没少在怀孕时小产,或者是孩子刚出生就早夭。其实也不难全怪在宫里,就算是荣国府好了,瑚哥儿之前不也早夭了?还有其他普通人家里,小产和早夭不说是常态,起码也不算新鲜了。要不怎么会有三岁才算立住了的说法呢?三岁之前会如何,除却精心养育之外,更多的还要看老天爷了。
也就是说,一味的将元姐儿小产一事归咎于贾母,是完全立不住脚的。
其实不单之前的那些事儿,就说昨个儿贾母的说的那番话好了,也很是有些牵强。那拉淑娴那肚子眼瞅着就快七个月了,最迟三月份肯定能生了,而王熙凤也早已坐稳了胎,估摸着夏日里该生了。虽说这男女的成因如何,贾赦并不知晓了,可他却知晓十二是早产的!
把自己的想法跟琏哥儿一说,贾赦解释道:“或许你早已不记得了,当时你娘怀琮儿时,出了一些意外,琮儿早产了足足两个半月,才七个月呢,就出来了。那会儿我就瞧着他可小只了,还丑得要命,可就算如此,也是全须全尾的,哪儿都没少。所以我觉得罢,这怀的是哥儿还是姐儿,说不准早已定下来了。”
琏哥儿原本没想到这些,就连一旁歪着的那拉淑娴也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如今得了贾赦的提醒,这才回过味儿来。
是啊,先前不是还有大夫能通过脉象断男女吗?这就说明,那会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型了,要不然怎么断男女?而那拉淑娴想的更多一些,前世的她,是见过妃嫔流了孩子的,还不是那种小月份时小产的,而是上了六个月忽的遭了毒手,流下了一个完全成型的死胎。
换句话说,贾母就算要咒,也得挑小月份时,若是月份大了,孩子都成型了,就算是说破天,还能改变孩子的性别吗?这也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