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第一个勇敢的仙人使出了袖里乾坤,袍袖漫卷,射出了今儿个三十三天的白玉天阶下第一枚暗器,赫然竟是一根银针。芒刺在背,逼的烛龙家小后裔往前栽了一步,龇牙咧嘴,俊秀的脸上疼的抽搐。
有了第一个出手的,其他还没来得及跟上的仙家纷纷恍然大悟,开了窍一般往外不要命地狂刷各类暗器。
一瞬间,法宝、灵力、天赋神力齐上,三十三天白玉天阶下暗器疾飞如雨,盛况空前,堪比万年前帝尊登位时三百名天女齐齐散花时的景象。众仙齐心协力,轰的那位烛龙家小后裔连滚带爬地往上爬天阶。
到得最后,这位可怜的小将军双手颤抖着生出了黑色鳞片,半边脸化了龙,半边脸仍是人形俊秀的神君模样,一声悲鸣便唤出了口。帝尊,帝尊你速速醒来啊
声音惊破了云层,连绵不绝的上界编钟声都压不住。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泣音。
那位可怜的小将军扑倒在玉阶尽头,头也不抬地朝着上方跪拜俯首,又哭着喊了一声。那头该死的朱雀他,他又要杀回来了啊!
四下皆静。
九百九十九级白玉天阶上方,是一座常年冷清无仙来往的白玉宫。白玉宫中,住着那位从来不苟言笑淡漠如同山河画卷的帝尊。
帝尊者,上古洪荒后诞生的天地精魂,生而具有灵识,山为骨,海为眼眸,乃法力无边至深的一位存在。
据说帝尊在数十万年前与凤宫中那位曾是至交好友,彼此可以过命的交情,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闹翻了。对此,众仙家中猜测的最多的得票数也是最高的一种理由是,可能因为这两位当年都想争一争这执掌天道的至尊帝位。
毕竟帝尊修的是无情道,提倡的也是无情道,乃当今无情道修者第一。而那位则惯来懒散,不高兴修无情道,也不愿意自立门户,就一直懒洋洋到处闲逛,却也没什么仙去惹他,由此可见那位修为也相当的高深。
第一对高深,谁也不知道当年是怎样的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大战!战败后,那位又是怎样的以泪洗面浑浑噩噩花天酒地的混日子,居然混着混着,最后就堕落去修了极情道!
可见都是当年朱雀待在凤宫中的时日太久,那位好好儿的一位洪荒年间的上神,就这么被他蛊惑着去修了夭寿的极情道,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
再可见,这三十三天的风气儿,都是叫那头朱雀给带坏的!
小将军哭的更加悲壮了,索性露着半张龙脸朝上头嚎啕大哭帝尊啊!你再不醒来,这三十三天又要叫那朱雀给烧了啊!
第108章血荐轩辕3
就算你特别厉害,也不能够猜测到白玉宫中那位帝尊的心思。何况三千年大梦一场,帝尊如今是否仍在梦中,亦是个未知数。
可怜的小将军哭的头上那对黑龙龙角都抖了抖,脸色涨得紫黑,想是先前中了不止一个仙家的暗招。有的仙家天生毒体,钳子稍微伸长一丢丢,稍为不慎,就火速戳中了他的龙体。小将军又嚎啕了几嗓子,见上头始终没人搭话,倒是他的哭泣带来了这三十三天的暴雨,青天白日下,云层深处聚集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倾盆。
小将军略有一丝羞涩地爬起来,擤了擤鼻涕,打算悄没声息地开溜。
哎,烛龙家的小后裔你别走啊!再等等,帝尊想必就要醒了!
对对,再哭两声!你再哭两声!
九百九十九级天阶上挤满了众仙家,攒密的人头一起往上抬,有仙家撩起袍子遮住了雨,口中含混地喊道:那位烛龙家的小后裔
我呸!小将军被众仙家连削带打,又加之中了毒,脸色黑黢黢的,暴龙脾气终于上来了。他伸出两条覆盖龙鳞的胳膊,大力推开包围圈,一口气龙卷风长吸。狗屁的烛龙家小后裔!本将军吾乃堂堂正正的一条龙!你们谁爱去谁去,你,还有你你你!你行,你上!
小将军动了真龙怒,趁乱窜上云头,抱着黑黢黢的胳膊和半边脸,火速逃回自家仙府中疗伤去了。
临走前顺便一爪子按上去两个倒霉催的白衣仙君。
那俩仙君跌跌撞撞奔上白玉台阶,其中一个冲势太猛,居然哐当一声撞开了白玉宫的宫门。宫门内百余丈的穹顶幽幽地在头顶闪烁着星辰光辉,殿内明灭一条条河流般的云气,肃穆庄重的可怕。
帝,帝尊!
那位最可怜的白衣仙君腿软了,当下扑棱翅膀化作了原型,却原来是一只生了双翅的黄毛狐狸,耳朵尖尖,爪子提起又放下。可怜兮兮地后退着,前蹄如人抱拳一般提到胸前,后蹄站立,踮着脚儿往大门口处一寸寸地挪。
唔,何事?殿内极深极远处,却遥遥传来一声清凌凌的语声。
其声如山泉,又如同一大面冰湖倾盆倒下,泼的白衣哦不,泼的这头黄毛狐狸毛皮抖了一下,声音也越发地打着颤儿。您醒了?
帝尊的声音遥遥传来。大梦三千年,吾也是时候该醒了。
黄毛狐狸抖了抖,恰好此时脚下挪到了门槛,不慎绊倒,一屁股磕在白玉冰凉的门槛上,冻的屁/股花儿都开了。
怎样了?
吾等好似听见了帝尊的声音?
外头探来一堆奇形怪状的脑袋。却原来在小烛龙暴怒的长吸中有些根脚不怎地的仙君有些现了原形,更有顶着荷叶避雨的,凑过来时倾倒了一地的雨水。
怎地又不像帝尊?那顶着荷叶的摇了摇四耳,嘎嘣着大板牙摇头晃脑道:帝尊从不多话,今儿个这声音却怎地似乎有些感慨?
四耳仙君说完话,就发现没人搭理他了。
再抬头,白玉宫中星辰流转,有一道道云气幻化成人形。那位至高无上的帝尊的面孔渐渐显露于众仙家眼前,薄唇轻轻启合,字如清泉。众卿家怎地齐聚于吾白玉宫?这三十三天,又出了何等样的祸事?
四耳仓惶环顾,发现所有仙君都已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双手抱在胸前,齐整地立在门槛外、玉阶前。
一瞬间就恢复了端肃模样。
几乎各个儿都使上了瞬移功夫。
四耳回过神,才发现唯有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屁股蹲坐在门上,一脚跨前,另一只脚还骑在门槛。正极其胆大妄为地、无比勇猛地对视上了帝尊的双眸!
那一双海水凝聚的眸子,深沉不可测,广袤如同群星诞生之乡,却又如此地淡漠无情。仿佛下一瞬,就能将他冻死在深海底。
四耳瞬间醒悟过来那头烛龙为何逃的如此快,方才那只狐狸又怎地一声不吭就窜到了玉阶最下面一层然而一切却悔之已晚!
四耳哭丧着尖尖的小脸儿,声若蚊蚋地哼哼了两声。帝尊恕罪,并并无祸事!
帝尊笑了笑。薄唇微翘,眼眸深处却一丝波澜都无。
咳咳,玉阶外传来一阵尴尬的咳嗽声。
随即此起彼伏,白玉宫外都是一片咳声。仿佛下界最不堪的时疫流传到了天界,将一众法力无边的仙君们都给感染了。
帝尊笑容微凉,语声越发地淡淡。尔等既然无事,便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