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停了下来,耐心等待。
房间有12个,可人却有24个。
这回大家的反应都很快,直接就奔着顺眼的人求组队去了。
徐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扭头看向唯二说过话的流浪诗人,姜聿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他看起来最好相处。
五分钟后,所有人整整齐齐配好对,男的跟男的,女的挽着女的,也有男女搭配的。
徐迟顶着张上坟脸看向同样剩下的周岐。
周岐双手插着口袋,溜达过来:别看我,我也不想的。
徐迟眯起眼睛:你对我很有意见?
意见倒不至于。周岐撇撇嘴,但你反思反思,为什么没人愿意跟你一组?
徐迟:这个问题你也该问问你自己。
周岐:
两人突然意识到,在不招人待见方面,彼此可能半斤八两,于是都垂下头,陷入了毕生罕见的自我反省。
城堡里用的是煤气灯,煤气燃烧后挥发的烟尘附着在墙壁上,经年累月,使得整个城堡看上去都灰扑扑的。白天昏暗,晚上则更为阴森。上楼梯的时候,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压抑恐怖的氛围,大喊大叫着蹿下去,往门口狂奔。
这破地方太怪,老子不伺候了!印着花臂的纹身男怒吼。
有人开了个头,早就退意萌生的其他人纷纷响应,挤开管家,跟着往外冲。
阿诺尔也没阻拦,拎着煤油灯立在扶手旁,微笑目送他们落荒而逃。
楼梯上刹那间只剩下徐迟周岐和姜聿。
姜聿犹豫着挠头,问徐迟:徐兄,你怎么不跑?
徐迟扶着墙轻喘气:吃饱了犯困,没力气。
姜聿看看他身上的病号服,想起走来时那段漫长的山路,正常人都累得够呛,遑论病号了。姜聿深表同情,而后又扭头问周岐:山支兄,那你呢?
周岐拧了拧湿透的衣服:我讨厌淋雨。
徐迟跟周岐又齐齐看向姜聿。
姜聿指指楼梯尽头的一幅油画,快哭了:我,我是因为被吓得迈不动腿
徐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油画是张全家福,色调阴郁,画上总共有三个人,公爵、公爵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公爵夫人跟她那矮胖丑陋的丈夫不同,她面容清丽,身形高挑,竟比公爵高出整整一个头,且气质出众,端庄大方。
最重要的是,她牵着小女儿的那只左手有六根手指。
唔,所以那个用来展示洋装的人形模特其实就是
啊啊啊啊啊!
这时,原先一股脑冲出去的人们又全都尖叫着折返。
怎么回事儿?任医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姜聿声带紧绷,两股战战。
第一批冲出去的两个人死了。回答的是一位素颜也很漂亮的女士,瓜子脸,皮肤白皙,大波浪卷发贴在被冷汗浸湿的面上,虽然狼狈,但她的状态已经远比其他人镇定多了。
死,死了?姜聿震惊到结巴,他咽了口唾沫,怎,怎么死的?
女人的表情则有些古怪:活活被雷劈死的,跑出大门没两步,天降惊雷,烧成了焦尸。这种事你能信?
姜聿张张嘴,想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像是为了验证这个世界的唯心主义,天地间立马响起隆隆雷声。
姜聿识相闭嘴。
哦,可怜的人儿。一直保持着怪异微笑的阿诺尔拨了拨煤油灯的灯芯,适时插嘴,上帝惩罚不守规则的叛徒,保佑虔诚的教徒。剩下的客人们,这边请。
边走,他还边嘟囔:不早了不早了,该入睡了,否则公爵夫人又要不高兴了。
事到如今,没人再敢反抗,只能乖乖听从管家的安排。
徐迟走在队伍末尾,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啜泣,有人在压着嗓子谩骂,更多人还没从死亡的阴影中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机械地抬腿,宛如行尸走肉。
进了房间,徐迟跟周岐一左一右,一站一坐,占据了两个角落,各怀心事,半晌无语。
过了一会儿,周岐起身,在房间内四处走动。看样子是在检查有无机关或暗器。
徐迟拿眼角余光留意着对方的举动,很快就发现一点他已经算个高腿长的,没想到周岐站起来个儿比他还高,腿比他还长。他有点酸,毕竟单比外貌条件,他还没输过谁。但他不可能表现出来。因为在外人眼中,徐上将一直就是个无药可救的面瘫尽管他私底下自我感觉良好。
那谁。周岐检查完,坐到床上,用下巴指了指徐迟,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徐迟站在原地没动:我有名有姓,不叫那谁。
半晌,察觉周岐还在盯着他看,又难得耐心地补充回答:你睡吧,我不在床上睡觉。
哪儿那么多穷讲究徐迟是吧?周岐穿着湿透的囚服,浑身难受,动手解起上衣纽扣,你是不睡床,还是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
第3章死亡条件
不想睡床,更不想与陌生男人睡一张床。徐迟心道。
但若非特殊情况,徐上将从不轻易表露喜恶,只习惯性地保持缄默。
昏暗的室内,煤油灯寂静燃烧。他抬眼撞见周岐脱衣服,刚好解到第三颗纽扣,露出精悍且遍布疤痕的胸膛。脚跟一旋,他背过身。
周岐脱完,将囚服扔在地上,一抬头就对上徐迟乌黑的后脑勺,笑了,说话痞里痞气的:怎么着,面壁思过呢?
徐迟不理。
周岐琢磨着,这人可能是害羞了。
可两个大男人,脱个衣服有什么可臊的?他那颗连脑细胞都长得笔直的脑袋想不通,并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事儿逼。
徐迟无疑不是个普通人。
周岐捞过床头的毛巾,边把身体擦干边思考。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他的这位室友虽然很瘦,身无二两肉的那种瘦,但无论站坐还是行走,脖子到尾椎的那根线条都绷得笔直凌厉,自带气度和威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子常年身处上位圈的领袖人物才会散发出来的气息专属于那个阶层的气息,冷感,独裁,狠毒,周岐在那些大人物身上曾不同程度嗅到过。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这神神叨叨的地方又是你们新策划出的一起赶尽杀绝吗?
敲门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打断思绪与沉默。
咚咚咚
徐迟几乎是在第一记敲门声落下的同时便动了,他迅疾转身,滑步后退,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移动至门后的阴影。而后他举起一只手,几根手指在空中优雅地动了动,示意周岐上前开门。
周岐饶有兴致地挑起眉这一系列我掩护你行动的动作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徐迟此时即使再从腋下掏出一把枪来,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惊讶。
无人应门,咚咚声停下,几秒后又执着地响起。
周岐半裸着起身,提了提卡在胯上的裤腰,溜溜哒哒地与徐迟擦身而过,拨开插销,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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