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一杯接着一杯,猛灌白酒。
听了有楞个钟头,姜聿醉了,睡了,又醒了,睁开迷蒙的双眼:呵!老哥居然还在喝,别人不阻止,他大有就这样喝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姜聿一个激灵,抹了把脸,劈手夺了周岐的酒杯,被酒精麻痹的舌头有点僵:别,别喝了,醉死了算谁的?
周岐的酒杯被抢了,也不反抗,他看了姜聿一眼,笑了笑,砰一声,额头就这么重重地砸在桌上。
桌子震了震,菜汁酒水溅了一身,姜聿咻地立正,嘴里叫嚷着:哎哟,这动静
起码你还能周岐单手捂着后颈,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姜聿没听清。
起码你还能抱着希望去找。
老子真他妈羡慕。
这回姜聿听清了,支着架起的胳膊,僵成了一尊雕塑。
周岐的头发长长了,不再是之前刚见面时的寸头了,短发遮住眉眼,漆黑的后脑勺很哀伤。
两人有种心知肚明的默契,酒席上谁也没提一句徐迟。
但徐迟依旧无处不在。
在酒里,在记忆里,在周岐通红的眼睛里。
鼻子一酸,姜聿有点想哭:哥,你是不是很想迟哥?
周岐趴着,没应声。
姜聿抽了抽鼻子:看来你真的很爱他。
过了好久,一直到姜聿完全醒酒,把周岐扶起来架在肩上,周岐烂醉如泥,只有一点微乎其微的意识。
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个坎儿,一直过不去。他口齿不清地说,是,他是没了,但我总觉得我和他还没彻底结束。说不定哪一天,他还会回来呢?他说的对,爱有什么重要的?我想他,也不是因为爱。
是刚需。
*
气氛紧绷得像是装满炸药的铁桶,随便丢个火星,都会爆发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军装外套随意披在肩上,上了年纪的中尉叼着烟,一个劲儿地擂着桌子。
大事在即!非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点岔子才痛快吗!啊?哪个小队跟着他的?德尔塔还是剑虎?
报告中尉,是,是德尔塔分队!
他奶奶的!臭小子翅膀硬了,敢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行动了!去,滚去给我联系!参与行动的,随便谁,务必把通讯仪给我递到周岐的耳朵边上!
昏暗的作战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周行知等一干老人个个面沉如水,眉头能压到鼻梁。
三个小时前,周岐一声不吭,带着下属德尔塔小分队前往地处偏僻的海德利安疗养院。
动机不明,事发突然。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带人去一个疗养院?周行知百思不得其解。
中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冷近冷元帅,据说在那个疗养院养病。有人提醒。
周行知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机关枪似的骂声停歇一阵儿,抱胸坐下:周岐找冷近干什么?
说完,忽然神色一凛,严肃道:去查查,这家海什么安的疗养院背靠的哪棵大树。周岐这小子虽然莽,但还有点脑子,不会草率行事,他带着最精锐的德尔塔小队前去,一定是这家疗养院里藏着什么猫腻!
相关专员立马领命前去。
不到一刻钟,疗养院的所有信息送到周行知的眼皮子底下。
周行知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眼皮重重一跳。
怎么了中尉?
都看看吧,这家疗养院的产权归咱们一个死了的老熟人所有。周行知黑着脸,啪地把报告甩在会议桌上,曹崇飞,曹崇业他哥。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构思这篇文的时候,就想写两个不那么完美的主人公。周岐酗酒,有时甚至懦弱。徐迟情感缺失,有点反社会。任思缈粗鲁,姜聿爱抱金大腿希望一路躺赢,小丫头任性偏执,全员不讨喜,但各自长成这样也是各有原由。你们不喜欢其中某一位也很正常,我笔力有限,有时候文章会达不到我想呈现给你们的效果,以后还会多加努力,感谢支持鸭。
第94章黄道吉日
一列灯火通明的动车从玻璃穹顶下驶入开阔地带,顺着西南走向的轨道穿过黑漆漆的旷野。旷野尽头立着一座孤伶伶的隆起的山坡,山坡上栽满了树,海德利安疗养院就坐落在绿荫掩映处,藏得严严实实。
望远镜焦距不断调整,院门口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逐步放大。
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逡巡。
三百米开外,两棵参天大树的顶端,粗壮的树杈间架起两架狙击枪,瞄准镜的准星无声紧跟晃动的人头。
无线电耳麦中,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伴随一连串简明扼要的汇报。
狙击手就位,完毕。
突击A组各就各位,等候指令。
突击B组等候指令。
紧急撤退小组已把车开到指定位置。
今夜无月,星光黯淡,肆虐的寒风将常青树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如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黑暗中,高大的男人如狩猎前贴地而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埋伏在高墙外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双精亮的眼睛。
耳麦里的静谧持续了一分多钟。
一阵陡然劲猛的强风刮来,沉着冷静的嗓音透过对讲机传达至每一双警惕竖起的耳朵: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矫捷的身影如离弦的箭弹射出去,攀人梯跃上高耸的围墙,借着夜色轻巧落地,朝目标建筑物进发。
机器的嗡鸣声和咔哒声轻轻地搅动着温暖的空气。
范斯,记得每两个小时测量血温,别偷懒。
晚上九点,娇小的女主任准时下班,她匆忙摘下无菌帽与口罩,嘱咐值班人员相关注意事项,锁上工作日志,然后拎上精致的小挎包,踩着疲惫的步伐离开培育室。不管怎样,她想尽可能赶在她的孩子入睡前抵达家中。
范斯把温度计放进消过毒的镀镍匣子,口罩上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目送纤细的背影通过走廊尽头的重重安检,最终消失不见。他吹了个轻快的口哨,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各处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不久前,这座疗养院的内部地图、警戒线与安保人员的具体数量,以及这些摄像头的详细方位都被标注打包成压缩文件,加密发送至某个指定邮箱。
但范斯仍然有些担心。
他能接触并获得的情报相对有限,几乎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还有多少设备与火力,难以预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的行动称得上铤而走险。
如果不是他的头儿意志坚决,他会建议取消整个不成熟的计划。
可事已至此
范斯掠了眼机械腕表,颤抖的秒针在延后五分钟后终于指向正上方。
gu903();他深吸一口气,百无聊赖地测定起模拟羊水的浓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