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苒若睁开双眼,望着还是那样洁白的天花板,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为什么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度。
“梅姐。”小宁擦拭着酒杯,看到下楼来就直接坐在吧台这边的梅苒若,长发随意披着,脸色还是很苍白,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梅苒若的手腕,手腕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小宁哥,给我倒杯酒吧。”
小宁连连摇头,拒绝道,“不行,你还生着病呢,不能喝酒,王姐知道我要是给你酒喝,她会杀了我的。”
“就一杯!”
“一滴也不行。”小宁怕磨不过梅苒若,端起酒盘去送给客人,他还是走为上策吧。
梅苒若看着小宁像逃命一样地逃开,还有其他酒保直接不敢和她对视,端着酒也和小宁一样去服务客人。
这才白天,本来就没多少客人,可把他们给忙的,不过他们难道不知道吧台这边没人守着,她可以自己进去倒酒吗。
“欢迎光临!”小宁迎进两位优雅的女士,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直接道明来意,“你好,我是来找梅苒若的。”
声音不大不小,也足够传到吧台那边,正在偷酒的梅苒若听到后瞬间转过身,看到两位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她站了起来喃喃地喊了一声,“秦教授?曲馆长?”
她向那边走了几步,招呼着小宁,“小宁哥,端两杯水。”
她又领着秦韵和曲清羽来到一处还算明亮的位置坐下,“秦教授,曲馆长,请坐。”
“你,”秦韵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不如以往清爽,黑色的长发披着,嵌着一张比玉还透明的容颜,黑瞳的周围里带着一些红丝,眼眶的四周还有一些黑青,整个人看起来颓靡不堪,死气沉沉的,
她甚至还看到梅苒若的手腕上缠着纱布,心口猛跳了一下,“苒若,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啊!”梅苒若很轻松地笑了笑。
“那个,学校的事老师也听说了,他们说你应该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你。”那段时间,秦韵正好带着学生外出写生,才回到学校就听说了梅苒若的事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还是想听听她这个学生的想法,“学校都建议你先休学了,你为什么还要选择退学呢?是,他们说的话是很难听,但是时间长了谁还会记得啊,而且这里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啊。”
秦韵也大概打量了一下四周,灯光很暗,都不像是能住的地方,“如果你不想回学校,没关系,老师给你想办法,咱们出国,你这么年轻,又有这么高的绘画天赋,出国深造也不是不可以的啊!”
看到这样为她着想的秦韵教授,梅苒若破涕而笑,秦韵教授对她真的是最好的一位老师了,事事都想着她,她要说最对不起的应该也是这位老师了,“然后呢?就能改变了吗?”
“不能改变,他们说的都没错,梅苒若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您怎么不相信他们说的呢,您为什么要相信我呢?”梅苒若不停地眨着眼睛,想把眼里饱含的泪水逼回去,可还是从眼角悄悄地滑落。
“我信你,不单单的只是信你,我还信你的画,你大部分的画虽然有很多悲伤,有很多愤怒憎恨,也很阴暗,可是每一张总有一个角落表达出了你的期盼和渴望,你希望黑暗的角落也能充满阳光,你希望每一个人都是开开心心的,你希望绿叶不必成为鲜花的陪衬,也可以很耀眼,这是你的画,也是你真实的自己。”秦韵可以说算不上是最了解梅苒若,但是通过梅苒若的画,她也可以很了解她。
她知道梅苒若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也只是面冷心热,她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故事,讲诉着她的痛苦,表达着她的挣扎,但是她知道她还是希望生活会更好。
“希望?”梅苒若看着秦韵的眼睛笑了起来,“可是生活从来就没有把希望留给我,今年四月份,胡骃侵犯了我,我也把他阉了。”
“那个肮脏的东西,你还提他做什么,那是他活该。”秦韵知道这事,不仅是当时学校那些疯言疯语,还是她从老友那里知道的,她当时都没敢问梅苒若。
梅苒若没有理会秦韵的激动,她继续轻声说道,“同行的几位师兄师姐也是被我逼疯的,就是黄欣云自/杀也算是被我逼的,老师,你认为这还是希望吗?”
“韵韵!”曲清羽连忙扶住突然要往后仰的秦韵,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不仅是秦韵被吓到了,就连她也感到不可置信,她眼中泛泪,轻声嘶吼,“梅苒若,你,你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啊?”
她知道同行的那几个人确实罪该万死,但也不能是梅苒若随意伤害他们的理由,就算她没忍住,那黄欣云呢,黄欣云最多也就是嫉妒心强些,她怎么也能……
“我,我也不想啊,真的。”梅苒若觉得每一次只要一想起这些事,就满腹的痛苦和憎恨,“凭什么他们把我推进噩梦里痛苦煎熬,而我呢,我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美梦里眉欢眼笑,凭什么,凭什么啊!既然我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那也要他们和我一样,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苒若!你太偏执!”
“我偏执,哈,对,我六年前就已经很偏执了,六年前我害死同学,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就算是回家还是出国,也都改不了了,我身上挂着人命,手上沾着血,百死莫赎!”
梅苒若仰起头,这些微黄的灯光好像也能刺痛双眼,她眨了眨眼睛,“老师,说真的,我曾经也很天真,认为逃离了那个鬼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能改变,只要他们友好一点,我也可以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偏偏遇到的都是一群魔鬼,让我爬都不能从地狱里爬出来。”
都说谈心会让自己心情很好,可是梅苒若却觉得越来越沉重,有些话就算说的再多,也不会有人明白她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多说无益,也不会有改变了。
最后,她站了起来,脚下虚晃了一步,感觉到大脑有片刻地眩晕,她恳切地说道,“我非常感谢老师还能来看我一眼,就此别过,慢走,不送,”良久,她又道,“再见。”
秦韵凝视着那身单薄萧条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离开,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曲清羽的怀里哭了出来,“小羽,我该怎么做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不断提起的记忆,让大脑像炸弹一样炸开,梅苒若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痛苦,恨不得要把脑袋剥开,把里面的那些记忆拿出来扔掉。
她摇着酒杯,看着杯中各色的酒水,而这些酒好像也不能再减轻她的痛苦,梅苒若平静的目光慢慢地扫视着,这里的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借酒消愁,只会愁更愁。
当她的视线落在旁边一处最阴暗的角落,那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很神秘地向另个人介绍,这种事情在这里也是屡见不鲜了。
梅苒若放下酒杯,缓缓地朝那里靠近,她听见那个人说,“这可是新品,飘飘欲仙,忘乎所以,好东西嘞。”
“是吗?”
“当然。”男人感觉听到的声音不太对,移过视线,在看到是谁时,就有点惊慌,这个人能把胡大少爷逼出国外,还能让杜哥瘫在医院,是个狠角啊,“梅,梅小姐啊。”
“你刚刚说,这是个好东西?”梅苒若正想拿过来,却被男人躲了过去。
男人瞟了一眼买家,梅小姐这话真是不好接啊,当着买家的面,他要是告诉梅小姐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就白白没了这笔生意。
但是他要是告诉梅小姐这是好东西,梅小姐肯定是要用的,尽管混在这条道上的哪个没沾过这种东西,可是梅小姐不行啊,他就算不怕王玉儿追杀,但也怕桑哥会把他干掉啊,男人讪讪地笑着,“那个,有人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