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行的瞳孔微微收缩,发现自己的手臂正被人一把抓住,侧目一看,“尸体”睁开了眼睛。
这个黑衣人,他居然还没有死……
时间倒退到二十分钟前。
刘铁正在对那三个埋伏的枪手询问那人的去向。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你们眼皮底下不见了?他是会隐身术还是怎么着?”
“没、没有,我觉得就是速度太快了,我们根本看不清,就觉得眼前一晃……”
下属们的反应同样充满了惊愕,他们显然没遇见过在近距离面对枪击还能全身而退的敌人;而在惊讶之后,紧随而来的自然是恐惧。
能躲开子弹的人,想要趁机杀了他们,也不过是易如反掌吧?
刘铁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不管这个人有多厉害,都不可能强过子弹,所以才要躲;但以他的身手,要是借助夜色和混乱在人群中偷袭的话,恐怕在场者中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而且,他的手上肯定有枪,而别人可没有像他一样躲子弹的本事。
不过眼下的问题就在于,这人消失之后也没有展开反击,这是打算做什么?
刘铁压下内心的忧虑,这边只是一个人,而他已经听到了远处的枪声,说明武志飞的手下和自己的人已经开始交火了。
“你们在这盯着,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
他拔出配枪,匆匆往车队的方向跑去,突然听到一声尖啸,伴随着惊人的爆炸声,刺目的火舌在夜色下升腾。
刘铁惊得下意识扑倒在地,等他再度抬头时,便闻到了一股燃烧的油烟味,在篝火般乳白色的烟雾缭绕中,其中一辆汽车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车内的两个人浑身着了火,一边惨叫着一边跑出来,然后在凄厉的枪声中扑倒在地。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上的火苗慢慢熄灭,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挪动着身体,努力爬到水泥垛后方。
背靠着掩体,男人的胸口激烈起伏,心头一片冰凉,就好像寒冬腊月跳进冰窟之中,恐怖的寒意深入骨髓。
他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
刘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们自公路尽头的夜色中出现,毫不犹豫地举枪朝着路上见到的所有人开火。
他们手中的霰弹枪每次开火都能夺走一条人命,有的子弹近距离射在人身上,甚至还能让人体直接燃烧起来。即便躲在掩体后,还是会被揪出来射杀,刚才那辆车就是被对方直接打爆的。在这份纯粹的暴力面前,血肉之躯仿佛脆弱的纸片,一吹就散;
而与对面相比,这边的枪手们中有几个没吓破胆,想要开枪反击,结果先不说能不能射中,就算射中都无法夺去这群黑衣客的性命,甚至阻碍不了。
他们这群人身上的厚重制服有着惊人的防护性能,内部明显有防弹夹板,以手枪子弹的口径动能根本无法打穿。
毋庸置疑,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刘铁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这边有人数上的优势,但这种“优势”根本毫无意义,二者压根不在一架天平上。
因为对手根本不是什么道上混的,而是一群职业士兵!
这群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铁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发抖的手脚,伤口传来的疼痛是如此清晰与冷冽。
……逃,必须得逃。
冷静下来后,刘铁意识到眼下的局面不是他们能应付的,需要的是真正的暴力机关。
赶紧拉着老板他逃跑,还有大小姐那边,绝对不能让他们过来!
想到这里,刘铁咬紧牙关,用受伤的手臂拖着自己一点点朝着旁边的公路护栏爬去,沿着坡道一路往下滚,进入茂盛的草丛。
借助夜色,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生怕被那群黑衣客发现。
这群人轻松控制了局面,目前正在检查现场,把所有幸存下来的人,试图躲藏的人,受了伤正在哀嚎的人,全部一个个揪出来,对准脑门开枪击毙。
那些试图逃跑的人同样没逃过黑衣客们的眼睛,直接朝着背后开枪将其击倒,再追上去补枪,打得他们脑袋开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专业素养”,就像是屠宰场里开足马力的机械,冷酷精准地收割着性命。
看这架势,这群人是不准放过任何一个人,所有目击者都会被清理干净;手段之冷酷无情,看得刘铁头晕目眩。
他小时候在穷乡僻岭长大,见识过大山里的村民们拿着自制的猎枪和土炮和隔壁村对垒的场面;长大后去过港城,经历过大规模的街头混混械斗和帮派枪战,后来回来跟过好几位老板,能在土木建筑业发迹的人也是个个心狠手辣…….
他自以为相比起生活在和平日常里的普通人,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但过去的一切经历,与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客带给他的印象相比,都显得相形见绌。
——夜色正在燃烧。
直到这个时候,刘铁仍然想要带着谢建业一起走。
这会儿他很庆幸没让老板跟过来,而是让他车停靠在远处的树林,离路口很近。反正那个方向适合逃跑,于是就干脆往那边走。
黑衣客们不会那么快就搜查到那个地方,而且老板他又不是什么蠢人,见情况不妙说不定早就开车跑了……
他抱着这样的幻想,蹑手蹑脚地绕了一圈之后,钻进小树林里。
车依然静静地停靠在那儿。
刘铁见状愣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想往后退,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低着脑袋从车里面钻出来。与对方的体型相比,本身不算小的车辆,一下子就有种袖珍感。
武志飞一见到灰头土脸蹲在草丛里的他,嘴便大幅度地咧开,露出愉快的笑容。
“哦!你在这儿啊,我正好想去找你呢。”
他从车里拽出一个神色狼狈的中年男子,轻松得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鸡。
“你和你的老板,应该是唯二还活着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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