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白日,街道喧哗。
冯晓晓趴在酒楼栏杆,无所事事看着后边小巷,看见一道纤细人影从巷子拐角里小跑出来。
那女子喘着气,跌跌撞撞扶着墙,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护住微隆起的肚子。她抬起头,看到前面酒楼,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下来。
冯晓晓愣住了,有些好奇,看见她后面没什么人追,便问了一句她有什么事。
底下女人抬起头,虚弱说了一声有人想杀我,救我。
冯晓晓好奇问:“是谁?”
冯家打听到苏谛今天会出门来这间酒楼用膳,让冯晓晓和自家大嫂出门来买布匹,顺便偶遇。
酒楼这边都被冯家出钱包下,是为了能早点见到王府的马车,这女人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底下女子却咬住唇不说话了。
冯晓晓跟在自己清倌母亲十多年,洛京大城的事听得多,没那么多的好心,也不想救这种路边女子惹上权贵自找麻烦。
她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准备回厢房。
底下女子许是怕极了自己被人追上,见冯晓晓不管,病急乱投医,急忙道:“我怀了苏世子的孩子,姑娘若救我,我日后必定重谢。”
冯晓晓脚步突然顿住,脸色瞬间很不好看,洛京里只有一位苏世子。
怀有他孩子的,应该只有章窈。
她回头打量那女人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冯晓晓最后只让一个丫鬟下去,把她扶进来。
底下的司芜松了口气,她手慢慢抓着肚子,警惕着四周。
她上次误以为苏宣廷来消息找她,特地出门一趟,最后见到却是章窈,自此以后她就被安置在一间小院子里养胎。
没有逃跑的机会。
她只能一边提心吊胆害怕章窈会做什么,一边又寄希望于这位世子妃的温善。
章窈允许她养胎,应该就是要这个孩子的意思。
但章窈怀了孕,这对她不是个好消息。
要紧的是之后不久,突然间又有人告诉司芜,她的孩子与世子无关,是冯家大少爷的。
苏宣廷与世子有嫌隙,冯勤是他的人,那天就待在秦将军府客房。
司芜心中恍惚不安,陡然间意识到了当晚苏谛一直没说话,世子不良于行,那天晚上又提早回了王府。
可与她在一起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她已经没太大印象。
司芜不信,也不敢信。
所以在听到门外丫鬟议论世子行踪之后,她装病跑了出来。
司芜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她已经累得不行,现在也只能平复不安的情绪,带上面纱,随着酒楼上那位姑娘上去。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苏世子,都必须是,她不想接受另一种结果。
司芜已经快有四个月身孕,微微显怀。
被领上去酒楼时,也没问出那个救她的姑娘姓什么。
她没和冯晓晓说旁的事,对冯晓晓问起孩子怎么来的。
司芜也只红脸道她刚才是胡乱说的,孩子父亲只是个温柔男子,她很喜欢。只他家夫人手段厉害,脾气又不好,不喜欢她的存在,她才逃跑想去找那个人。
有些东西见不得光。
妓子怀上客人的孩子,本来应该是一碗落胎药的事。但她瞒了下来,即使面对面见到章窈时,也不肯喝那碗落胎药。
章窈的人来给她选择,打掉孩子回秦府还是生下孩子去冯家,司芜都不想,宁愿借着孩子给苏谛为奴为婢,也不愿离开。
世子会怜惜她。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今天先见的不是苏谛,而是从前见过的冯少夫人,当下就攥紧衣角,愣了。
成宓回来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柔弱女子,年轻漂亮,一双柔丽眼睛看向人时,像水波。
冯晓晓坐在她旁边,罕见地,不说话。
成宓没问什么,道:“晓晓,不要随便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没正经,你过来。”
成宓和冯勤是少年夫妻,恩爱十多年,对破坏别人小夫妻间的关系感到倦怠,但为了日后,那些小心思又仿佛不重要。
她只带冯晓晓到安静的地方,说:“世子快到了,自世子妃有孕以来,他一直没进过妾室房中,也没叫丫鬟伺候,你大哥今日包了这边,便是让你能和他多接触,若他醉酒要你,也不要怕,只要不让世子妃知道,世子会补偿你。”
提到酒,就是另有安排。
冯晓晓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工部有位侍郎年纪大了,这两年准备致仕。
冯家大哥有个机会往上升,只要有苏谛作保,那个位置迟早是他的。
但冯家还想要更为牢固的关系。
冯晓晓低垂着眸,安安静静的,成宓皱眉问她怎么了。
她闷声道:“我讨厌别人和苏哥哥在一起。”
……
司芜看见冯少夫人,便依稀猜到了冯晓晓是谁,心里又慌又乱。
冯家晓姑娘在苏世子那里得宠的事听过的人不少,有人说是当妹妹宠,也有人说是要纳她。
无论如何,她很了解王府。
司芜起了身,又慢慢坐下,来回几次,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冯勤被苏宣廷派来接触她,他们到底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会伤害到相互的利益。
可现在的司芜连茶水也不敢喝了,她知道自己赌不了别人的善心,也从不敢赌。
她认识冯少夫人,但冯家人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