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何必着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红袖对着镜子理着鬓角说道,“现下不是年里吗?总得在家团圆。以前爷来这儿莫不是呼朋引伴、请客会友。如今这时节都在家中过年,谁出来应酬呀?自然来的也就少了。”
“哎哟!我的姑娘!您这还给自己找宽心呢!”老鸨子怪叫起来,“往年他在咱们这过除夕夜的也不是没有过。怎么今年就偏偏要在家里团圆了?他家里能有什么人和他团圆?”
红袖的手不禁一顿。
“听说锦绣园那儿又采买了几个清倌儿,个个水葱儿似的。还有芳菲阁,落霞坞,哪一家不把他这个花银子没数的财神爷当成块肥肉?都憋着劲儿地想咬一口呢!
“你呀,这次就听我一句!切莫再任性了!你老霸着他,不让他去寻个鲜花野朵,你便是那天仙下凡他也有腻的时候。
“妈妈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那青玉、绿珠两个妹妹我也调教了这一二年。倒是愈发知道眉高眼低地会伺候了。虽说哪儿哪儿都不如你……但也是能勾走男人魂魄的尤物。
“你听我一句,好不容易终是得了恩爷一句明日要来的准话。你可不能再那么不懂事霸着人不放。叫上你两个妹妹帮衬帮衬,也能拴住这男人的心……”
红?的手上有些僵,可脸上却仍笑盈盈地应承下来。
……
正月十五,别人都是阖家团圆,秦主恩却要去青楼和妓子们团圆!会说话的,都伸出大拇哥儿,赞一句“极致风流”。
至于那不会说话的……倒也不必太去在意。
秦主恩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反正她娘还在宫里,瑾嬷嬷虽为他现出了宫回公主府照应,可却管不了他。
于是芳满楼从早上起就里里外外披红挂绿,收拾一新,似要接活凤凰一般。
……
香气缈缈,纱影绰绰,珍馐佳酿,美人在侧。秦主恩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青玉、绿珠姐妹献舞。
飞红舞翠间姐妹二人腰如细柳,舞若如灵蛇,身姿曼妙,柔若无骨。如此高超的舞技竟未唤起恩爷的半分兴趣。红袖暗暗觑着秦主恩恹恹的脸色,心里竟一时不知该因别人未入他的眼而欢喜,还是担忧。
“爷!”姐妹二人舞完一曲后双双攀伏上来,一人夹菜,一人喂酒。
秦主恩倒十分给面子都应承了下来。
“我们姐妹舞得如何?”青玉使出浑身解数,娇声笑问道。
“甚好。”
香帕翻飞,美人蹁跹,乱花渐欲迷人眼,秦主恩以前最爱这个调调,可今日却觉得索然无味。
“奴家还会唱曲儿。不如给爷唱一个?”绿珠不甘示弱,更何况早前老鸨就好好调教过她。
“唱吧。”秦主恩情绪不高,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
绿珠忙去抱起琵琶,轻捻慢弹,一开口若黄莺出谷,实在是难得的妙音。可姐妹二人却发现秦主恩的脸上似乎愈发不耐烦起来。
这是怎么了?二人毕竟年岁尚小,未经过什么大场面,见贵人似乎并不喜欢,不由得慌了神,绿珠更是连连弹错。
“爷,今日元宵,不如咱们猜个灯谜如何?”红袖也看出不对,慌忙起身救场。
以往恩爷可是极爱这些热闹的,从来都是兴致勃勃,怎么今日却这般反常?
“行吧。”应付了这大半日,秦主恩愈发烦躁,可又不想驳了红袖的面子,于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红袖玉手一挥,便立刻有个小丫头提来一盏琉璃灯。可未等她伸手去接,却突然被身旁的人一把夺了过去。
秦主恩抓着那盏琉璃灯看了半天,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这些日子的心烦意乱、兴致索然、闷闷不乐、坐立不安……似乎都一下子找到了冤头债主!
虽然不是洛州那盏琉璃灯,但还是有几分相似。那盏灯他走时偷偷留给了严恬……
不期然,严恬那张亦嗔亦喜的俏脸便闯进了脑海,映在了这灯上,映在了酒里,身边的人也似一下子全换上了严恬的脸,冲他喜笑娇嗔……
奏主恩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提着那花灯一路笑回了家。全然忘了身后瞠目结舌的红袖等人。回到大侠居狠狠地睡了一晚,做了场颠倒乾坤的浮生大梦,秦主恩醒来后呆坐想了半晌,心里似乎有个什么机关就这么被打开了。他跑去寻瑾嬷嬷。
“嬷嬷,嬷嬷……”
“怎么这么急?”瑾嬷嬷拉住他,一边吩咐备膳一边给他擦汗,“可是饿了?早膳这就好了。昨儿倒是听话,回来的也早,以后……”
“嬷嬷,将来我领着我娘和你去洛州养老怎么样?”
“什么?”
“我是说,咱们不住京城了,把公主府搬到洛州去……”
瑾嬷嬷嘴里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她慌忙伸手去摸秦主恩的额头。不烧呀?!可这孩子怎么竟说起胡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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