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 !
席上唯有欧阳修与苏洵说话,其他小辈们都正襟危坐,不敢轻易接话。
连同苏轼,苏辙也是没有言语,一切唯苏洵是从。
席间欧阳修谈论起了近来热门之事。
冬日大祭,官家祭先祖,宰相按惯例率文武百官给仁宗加尊号。
但大臣刘敞却认为,在灾荒之年加尊号,徒有虚名,接连四次上疏谏止。
在这里刘敞之举,得到了欧阳修的称许。
章越明白刘敞是欧阳修的政治盟友,同时他与王安石也交往甚密,后世认为王安石经学思想来自于刘敞。
章越本对刘敞甚是崇拜,但没料到他们聊着聊着,谈及一件事。
当时宋在秦州与羌人争古渭地。
仁宗问刘敞:“弃守如何?”
刘敞答曰:“若新城可以蔽秦州,长无羌人之虞,倾国守焉可也。或地形险利,贼乘之以扰我边鄙,倾国争焉可也。”
“如今古渭地看起来并非重要,反而殚财困民,捐士卒之命以规小利,道义也不站在我们这边,非计也。”
章越听了居然还有这道理的?
哪知欧阳修与苏洵的观点更令章越大出意料,他们只是道了一句‘若据之,秦州从此多事矣。’
章越闻言不好反对,就没有多说,再说狄青当年被罢免枢密使,正是欧阳修与刘敞二人攻击最为严厉,最后狄青呕气病死。
章越心道,宋朝政治果真是水很深。
欧阳修,刘敞的人品从儒家的角度来说,都是标准的士大夫值得敬重。
但为何却不约而同得出这样的结论?
章越的这番表情却正好给苏辙看在眼底。
不过欧阳修却将话题一转,到了章越身上笑道:“刘原甫乃当世经学之家,度之何日可及人家的项背?”
章越听了知道这是欧阳修在给自己长脸呢。
苏洵初时还以为章越是哪的小辈,也没在意,听欧阳修如此夸赞不由称奇。一旁苏洵正打量了章越,苏辙即低声道:“爹爹,这位就是写了三字诗的章三郎君呢。”
章越感觉苏洵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刻,自己的脸都要僵了。
一向不假辞色的苏洵看向章越点了点头,露出欣赏之色。
章越道:“在下听苏老先生读易独有心得,得其刚柔,远近,喜怒,顺逆之情,他日还望登门请教。”
苏洵于易经别有心得,见章越如此好学,当下欣然答允。
正说话间,却听禀告曾巩登门拜访。
章越心道,好么,唐宋八大家来了五,除了王安石一并都到了。
欧阳修笑道:“子固何其迟也。”
众人一并至前堂见了曾巩。
原来曾巩已刚选任太平州司法参军,他今日来此身旁还带着一人。此人章越正好识得,是曾巩的弟弟曾宰,如今二人一并在太学里读书。
众人当即见礼。
曾巩昔与王安石交好,但近来却与王安石关系不如那么紧密了。
章越听王安国说,王安石知常州,后任江东提刑,时时小有案举,然谤议众多。
此事被曾巩知道了,他主张先之以教化,待之以久。指责王安石,不先以教人,按持操切之法。
王安石当然不高兴,认为曾巩不通时务。
章越也猜到如今王安石官位越来越高,而曾巩直至今年才好容易授官,二人地位悬殊了,至于站得位置不同,各自对事对物的看法,以及政见也发生改变了。
即便如此,王安石,曾巩二人交情依旧很好,但不如从前。如今王安石正与司马光打得火热。
王安石与司马光都是有名倔强脾气,同时私人操守都很好,不好酒不好色。
包拯为二人上司时见二人不饮酒于是给二人敬酒。
司马光一阵拒绝最后还是碍于包拯面子喝了一杯,但王安石说不喝就是不喝,一点面子也不给!
想到这里,章越与曾巩见礼。
曾巩看着章越也很感慨,他本是先看中章越为妹婿的。
哪知最后章越与吴家却定下了口头婚约。他为章越有些不值,为何以他这样的人才,会肯委屈自己中了进士才肯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