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据俞充实报却是种谔率前锋穿越旱海后,遭到西夏国相梁乙埋的二十万大军截击。种谔三战三捷,却不敌西夏人多,向高遵裕求援。”
“而高遵裕见西夏人多势众心怯,又与种谔不和,并嫉其战功。不仅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反是责令种谔在三日之内击败梁乙埋。”
“种谔苦战人困马乏,屡屡向高遵裕求援,但高遵裕就是不发兵,唯独老将张守约主动请缨,率三千兵马支援种谔。”
“种谔知不敌西夏兵马,遂和张守约率全军突围,结果突遭沙尘暴,苦战一日未能成行。次日种谔帅师突围而出,而张守约与近万将士却战死在途中。”
“种谔回师与高遵裕会合,高遵裕则责他不能战,言要处斩种谔以正军法,幸得众将求情方免。”
“之后高遵裕退兵返回延州,遭西夏大军追击,数路大军皆溃,种谔对左右言,如此回去有何面目见天子,遂率部拦截西夏大军,最后其部自种谔以下全部战死。”
“高遵裕临阵先逃,并不收拾残军,其兵马先后而降,最后退至延州境内,十万大军仅余三万,随军二十万民役亦没了一半,阵亡将领种谔,张守约……共五十九名。”
官家听完闭上了眼睛,王珪冯京劝道:“陛下……”
官家双目都是血丝,然后道:“朕不妨事。”
“陛下,高遵裕……”冯京忍不住道。
这一次高遵裕是外戚,也要从重从严处置。
可官家却道:“自古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是朕用人不察所致,一切都是朕之过,白白丧了西军这么多的兵马。”
“这兵马并非一州一路所有,非一朝一夕所至,都是朝廷的精锐!”
王珪,冯京默然,他们料到鄜延路这一次凶多吉少,但仍没料到败得这么惨,鄜延路战兵近四万折损四分之三以上,这是西军最能打的部队。
最后种谔,张守约这等西军名将都阵亡在阵前。
“两位卿家有何话要说?”
王珪道:“臣一切凭陛下圣断。”
冯京不悦地看了王珪一眼道:“陛下,鄜延路兵马乃陕西,河东诸军中最强,还有从京营调拨的兵马,都是朝廷养了多年的精锐。另泾原路大军如何,还不知道,恐怕……”
“与夏贼之战胜之实难,这是当年范,韩,夏诸公都办不到的事。一旦鄜延路战败消息传出,整个西北都会震动,两京也不可避免。臣以为不如遣使议和,养精蓄锐数年,以图再谋。”
冯京说完王珪继续一言不发。
王珪永远是政治正确的,但官家脸色却苍白至极,整个人也是有气无力,二人如何看不出官家病体,只是强撑在此。
“两位卿家先回去吧!”
“陛下,保重龙体!”
王珪,冯京当即告退。
王珪与冯京一起离殿,左右内侍都给两位辅臣撑伞。
王珪道:“这雨从昨日到今日依旧不歇。”
冯京道:“是啊,这雨下得仿佛这天裂了一般。”
王珪叹道:“要论补天裂的本事,你我可都没有。”
冯京道:“是啊,所以……”
王珪道:“所以……如今也只有他出山,收拾这残局。”
“本朝论文治武略……也只有他了,不知以后是战是和。”冯京喟然道。
最后二人相对苦笑。
二人同时仰起了头,但见暴雨不歇,雷声一阵却响似一阵,既似从西陲传来的隆隆战鼓声,又似西夏马鹞子冲阵硬撼的铁蹄踏响声。
二人都是摇头。
而殿内官家闭门沉思,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