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沈娇虽说才醒,可是脑子里却宛如有一根弦在紧紧地绷着,急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不会再允许沈府的人继续拿捏住自己,当即便跳下了床,跌跌撞撞奔向了前厅。
离鸢追着给她披衣服,着急的问她怎么了,沈娇也来不及回答,虽然腿脚发软,只是快步穿行过重重院落,慌忙来到前头的与客厅。
说起来,今天来到沈府的,居然是姜家如今的主母,当年是眼看着沈娇的母亲长大、把她当女儿的姜老夫人。
虽然姜家老夫人从未见过沈娇,心里却一直挂念着这个孙辈,身子一好便亲自前来沈家,只想着和沈娇说上几句话。
沈府如今虽然败落,家中的祖宅仍是阔气,后宅里层层重重的假山花林绕得沈娇头疼,身子骨还有些发软,她喘着气来到客厅门前,还没进去便听她大伯母说道:“姜老夫人您可看见了,不是我们沈家不予方便,只是喊了娇娇三四遍,她始终不肯出来见您,您便请回吧。”
姜老夫人默然不语,沈娇却是听得心头火起。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但哪儿有大伯母说得这么没礼貌,当即便踹开帘子进去嚷嚷道:“是谁来喊得我,我如何不知道?”
离鸢和落絮也跟着冲进来,亦是顺着她的话来问大伯母,“大夫人,我们揽娇院今日不曾有人来,更别提传着姑娘拒不见人的意思了。”
“大夫人,我们姑娘最是重情,原先怕姜府不自在便没去拜访,心下还为此事烦忧着,如今又岂有不见姜老夫人的意思?”
大伯母神色一僵,接着迟疑地转头看着沈娇,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不该啊,给她下了药,沈娇今天应该高热睡足一整天才是……
沈娇闯得时机突兀,她面色还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头发半披散在肩头,一双杏眼水灵灵地转着,娇蛮喝问长辈的气势冲淡了病气,整个人就宛如一株生机勃勃野蛮生长的小玫瑰。
如此的耀眼而骄傲,她一出现,竟让满屋都焕发出了生机。
姜老夫人坐在客位,她眼睛已经略有浑浊,却只是一错不错地望着沈娇,许久才露出个淡淡的笑,“太后说得不错,果真与三公主一个模样。”
三公主便是沈娇那被贬为庶人的亲娘。
当年三公主卷入了皇位纷争中被废,沈家二公子执意要娶这个被皇帝厌弃的妹妹,不惜与家族决裂远下江南,想来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便说娇娇不会如此寡情的,其中果然是有误会。”大伯母陪着笑前来扶着沈娇,关心道:“娇娇这脸色怎么瞧着不对?大伯母知道了,定是传话的下人见你病着,自作主张替你回了客人,真是没规矩,大伯母定会好好的罚他们。”
自从沈娇来到都城,对这个大伯母便是颇有好感,甚至隐约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今日,沈娇却淡淡地将她的手臂推开,看都不看大伯母殷勤的神色,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姜老夫人,随后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上前两步,干脆利落下跪磕了三个头,脆声道:“孙辈沈娇,见过姜老夫人。”
上辈子皇位交替那时,姜家已然是自身难保,却依旧派人前来找寻沈娇,给她安排了妥善离开的退路。
只可惜,那时的沈娇被人蒙蔽,当他们不怀好心,断然拒绝了姜家的安排。
之后便是姜老夫人溘然长逝,太后自缢身亡,姜家自此一蹶不振。沈娇再也没见过她们。
现如今回过味,沈娇才知晓,原来姜家对她这个外孙女,可谓是情深义重。
大伯母被她惊得后退一步。
平日里蛮横得跟个小霸王似的沈娇,居然给人磕头下跪了?
一时间,会客厅内没人敢说话,就连离鸢落絮都怔在了原地,不解望着跪在地上的沈娇。
唯独姜老夫人缓缓笑了几声,慈祥稳重的脸上露出亲和之意,“娇娇,可愿随着姨外祖母回姜府?”
当年三公主获罪,姜家无法顾及这位帝王家的外孙女儿,狠心对她不闻不问,一直是横亘在姜家心中的一根刺。
连同当朝太后在内,她们都想对沈娇多弥补一些什么。
可惜上辈子的沈娇看不清楚,只当父辈这里的亲戚才是真的家人,以至于落得无依无靠的下场。
如今看着老夫人慈爱的面庞,沈娇竟有些发怔。
过了好一会儿,沈娇才慢慢摇头,低声说道,“外祖母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母亲是有罪被废的庶人,我不宜回去姜府,外祖母放心吧,娇娇会照顾好自己。”
大伯母心里担忧,面上却是不显,赶上来笑吟吟地亲切拍着沈娇的肩膀,亲昵道:“娇娇这才回家几日,且跟家里人一同住着,姜老夫人大可放心。”
家人家人,叫得如此亲热,背后做出的事情却令人齿冷。
沈娇面色不渝,此刻只想冷笑,姜老夫人却已经起了身,在众人的搀扶中靠近了她,颇为爱怜地抚上沈娇的侧脸,“不去便不去,只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外祖母,那我也便认了娇娇这个孙女。”
说完略略看了旁边的沈家大夫人一眼,宽厚道:“若是被欺负了,只管来找姜家,别的不说,宫里的太后娘娘也会为你出头的。”
“娇娇知道。”沈娇隐隐露出一个梨涡,眼睛亮亮的,“天色晚了,娇娇送外祖母回去。”
这是真的。
送走姜老夫人之后,沈娇怔怔立在门后,感受着秋日里发寒的冷风,默默想道:她回到了五年前。
就在刚刚,她亲手改变了与姜家离心的局面。
一切都可从头来过,包括她和林景珩的那段孽缘。
大伯母也陪着她送客,见人走远了便替她披上了一件大氅,语气中暗含责备,“怎么还病着就出来?娇娇你若是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大伯母可要生气了。”
那大氅是白狐狸毛子做得,珍贵而华美,在深秋之时披上显得过分隆重。
但也配她。
沈娇紧攥着这温暖的衣角,不由自主想起那日离鸢只能找出旧衣服为她披上的画面,心中骤然一痛。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伯母没注意到沈娇她慢慢冷下的脸色,只是搂着她往回走,长吁短叹道:“方才大伯母可吓坏了,我们沈家不比姜家的门楣,虽然姜家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记起娇娇你这个人,我们却也不敢争论什么。不过娇娇好歹知道你是咱们沈娇的人,大伯母真高兴,你这孩子啊知道孰轻孰重。”
说完,还宽慰地拍着沈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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