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神色动了动。
莫名地,他发现怀里女子的肌肤在发烫。
可是,明明刚刚她已经彻底无力了,又是什么让她生出这样的变化?
他思绪如电,从之前将军庙处开始复盘。
忽地,他明悟了什么,心念一动,道:“你那妹夫着实是个武痴,便在密室修炼了这许久,却也不管小瑜儿。”
谢薇听到“妹夫”两字,娇躯颤抖起来。
李元便继续说着“妹夫”的话题。
他说的越多,便越觉怀里女子肌肤如火烧。
烧着烧着,竟是使得她如复燃的死灰,全身绷紧,再一度高亢起来。
许久后.
风浪再度平息。
李元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古怪地抱着怀里的大姨子。
而谢薇也安静地搂着男人,脸颊贴着。
气氛很怪。
两人都是聪明人,在这一刻都已经明白对方明白了什么。
可就是因为明白了,所以才都不吭声了。
“陛下,闭关吗?”
谢薇打破了平静。
李元倔强地维持着“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朕这段时间都会在谢家,闭关也不是不可以,皇后以为呢?”
谢薇同样维持着修养,道:“妾身以为,陛下闭关了.说不定,说不定陛下闭关了,我那妹夫就出来了呢?”
李元忽地感到怀里女人如喂不饱的母狼,这一刻又开始扭动身子。
强烈的压抑感觉,冰冷的牺牲精神,功利,阴谋,阳谋,依仗,亲情,各种因素混杂在一起,却又被名为“背德”的刀悄悄斩碎,从而获得了刺激无比,贪恋上瘾的体验。
他道:“那过几日,朕便闭关。”
谢薇呼吸急促,道:“闭关三个月吧,可好?我想你。”
说罢,她又加了句:“之后.可以再闭关,或者外出游历,再或者其他事。
你是陛下,神秘莫测,做什么事,任何时候消失.都可以。”
李元无语。
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层膜。
不过,两人都不想捅破。
因为一旦捅破,所有事情都会走向不可预料,所以.两人都默契地继续装着。
数日后。
天子闭关。
没多久,西门孤城出了关。
小瑜儿生气地窝在屋里,甚至没去接他出关。
李元主动来到屋中,一番“木头人式的哄”之后,谢瑜才原谅了他。
而随后,两人又来到了谢薇的庭院,在渐盛的春光里饮着茶,聊着天。
风里枝头上下荡漾,谢薇的绣履和心绪也在荡漾。
一次又一次的茶会后,终于有一次三人正喝着茶,谢瑜因为一些琐事暂时离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可她才离开小半盏茶时间,喝着茶的谢薇忽道:“小瑜儿那边的事一会儿解决不好,至少得三四个时辰。”
李元道:“二姐,那我先回去了。”
他正要起身,忽地感到石桌下一只温润的小足踏在了他腿上。
他抬眼看向谢薇。
谢薇故作没事人一般地在饮茶,同时轻声道:“孤城,再喝会儿茶吧,许是姐姐估计错了呢?”
她一边说,石桌下一边动着。
旖旎的气氛被正常的交谈所覆盖。
前所未有的感觉,弥漫在小小的庭院里。
许久
又许久.
谢薇轻声道:“看来小瑜儿真的不会回来了,孤城你先回去吧。”
她面色犹然有些酡红,好似醉酒一般,美艳无边。
这般的日子,对李元来说也是前所未有。
他竟也颇有一种沉陷、难以自拔之感。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在“天子”和“西门孤城”之间不停变换着身份。
而姬护渐渐长大,慢慢地有了模样。
这模样并不像李元,也不像谢薇,反倒是有几分原本天子的模样,可也只是有几分更多的则是他自己的特点:
虎口,日角,大目,隆准,鸷鸟膺.
这般的模样,使得姬护哪怕才一岁,就显出凶残阴鸷的模样,若是将他放到孩子堆里,他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可却也是最不讨喜的那个。
谢瑜是“颜值即正义”类的女子,她不可能喜欢这个外甥。
谢薇虽然没有那么严重,可却也对这般模样极为不喜,再加上她和天子本就没有半点感情,对这儿子也是难以因感情而忍受相貌丑陋。
反倒是李元不时拉着这小孩的手,教他走路,又逗他发笑。
慢慢的,姬护开始粘着李元,而在见到生母时却很害怕。
转眼,姬护一岁了。
而他的一岁宴极为特殊。
谢峰统帅着瀚州铁骑,而高开平统帅着飞熊军,将周边围的水泄不通。
而宴会地点则在将军庙前。
宴会的宾客有各方节度使的使者,还有各地势力的使者。
众人议论纷纷,看着高坐首座的天子和太子。
天子无后,这一岁男孩自是太子。
可众人心底还存在许多疑惑。
之所以使者云集,也正是想来看看,然后各回各家进行汇报。
宴会熙攘,美味珍馐,数不胜数。
使者们欢笑畅饮,大吃.可这些都是表象,他们默默地关注着天子和太子。
他们必须弄清楚.天子和太子如今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位置,是谢家的傀儡,还是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也没发生。
众使者有些失望。
因为“什么都没发生”就意味着“天子和太子都是谢家傀儡了”,否则这一场宴会必然会存在“解释”和“展示”。
不少使者彼此互视,有的则准备起身要告辞了。
而就在这时,宴会的不远处忽地传来沉重的隆隆声,好似有什么怪物在大地行走。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那名为高开平的将军踏入了将军庙鬼域范围之中,他银枪重甲的模样很快开始变化。
重甲化作漆黑兜鍪的阴冷全身甲
银枪变得血红腐锈.
他手中牵着的一匹马则亦包裹重甲,那马的马眼闪烁着幽幽绿光,骸骨在鍪隙间若隐若现,行步之间,阴风阵阵,一个响鼻,又如虎啸雷鸣。
这哪里还是高开平,却分明是个鬼将军。
鬼将军往天子和太子身后一站,血色长枪猛然砸地,发出铿锵的重响。
铿!!!
一声雷鸣般的响声如潮扩散,化作声浪涟漪,迅速淹没周边,压得整个酒宴鸦雀无声。
能够前来参加这酒宴,并坐在席位上的使者自然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知道不少秘密,也隐约听说过这个秘密。
众人纷纷肃然,正襟危坐.
而谢峰则是趁机出列,扬声开始宣读早已准备好的话。
“莲贼祸国,盘踞玉京,天子太子久不归为,这岂是该有之道理?
我谢家欲举大旗,号召天下英雄豪杰,共伐莲贼,攻灭拜香教,以正乾坤!!”
计谋自是谢薇定下的。
高开平也是她去沟通的。
谢峰一番话,众使者也没推辞,而是纷纷说回去请示。
姬护的一岁宴热闹无比,可是似乎和姬护本人没有半点关系。
散宴后,这未来的天子就被塞入了马车,然后坐在黑暗里,听着轮毂单调枯燥的转动声,感受着坚硬座椅冰冷的颠簸,往远而去。
“娘”
“娘”
姬护在黑暗里轻声喊着。
可喊了会儿,却没人应答,马车里只有奶娘在。
“爹爹.”
“爹”
姬护继续使用着为数不多的词汇。
可奶娘只是说“陛下和娘娘都在忙碌”.
姬护嚎啕大哭,奶娘急忙去哄。
可她根本哄不住。
直到绸帘被掀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月光从外倾泻而入,照出天子的模样。
姬护还在哭,李元为他擦去眼泪,又将他抱起,揉了揉他脑袋。
奶娘识趣地离去。
而一阵儿之后,姬护才平静下来,他不解地用极为稚嫩的声音问道:“爹爹,为什么.娘.娘.不.不理我?”
李元柔声道:“我们都很爱你,只是你母后她比较忙。
而且,你不该叫我爹,应该叫我父皇。”
“父父皇”姬护埋首在李元怀里,他能感到父亲对他的温柔。
而李元微微侧头看着窗外。
窗外,月光冰冷。
姬护于深冬诞生,此时自也是在深冬。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可外面依然还是呼啸着割人肌肤的寒风。
李元看着怀里的丑孩子,道:“回去多练练走路,等今年春天了,父皇带你放风筝。”
“父父皇什么是粉..风.筝?”姬护道。
李元便开始和他说。
他说着,丑孩子眼里慢慢有了光,有了期盼。
然而.此时的李元不过是在编织骗人的感情。
可眼前的孩子需要这样的感情。
无论未来有多残酷和黑暗,至少他能用谎言给这未来的傀儡皇帝带来一个稍稍好些的童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