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土根冲马东挥了挥手,又把身子转过来,走到刚才坐的那条椅上坐了下来。
“吴干部!你以为我们蛇仙村都是傻子,是吗?我们虽然穷,但并不代表我们一点头脑也没有。这个‘蛇仙谷’计划,如果不招商,门都没有!你就是想借这个狗屁计划,先对果山下手!我说的对吗?”马土根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桌面,目光里好像长了倒钩刺一般,看到就觉得眼睛生疼。
“虽然马总未必是小人,但我还是说,你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吴蔚寸步不让,声音中透着威严。
马土根眉峰一挑,不怒反笑,冲这一点,吴蔚深知,这个人极不好对付。
“嗬!这个我倒要好好听听了,我怎么就以‘小人之心’度你这个‘君子之腹’了?我这人没什么文化,你这个大学生,不用跟我们这些穷老百姓跩词儿。这事儿,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蛇仙村这些人,都是什么家底儿?哪个能拿出钱来搞你说的那些东西?就我这个在外面闯荡多少年的,兜里又有几个钱?也就那个果山,大家都感点兴趣,你不是想对果山下手是什么?”
如果不知马土根为人,还真会被这家伙给唬住。人家说的头头是道,有些人会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对啊,村里人哪有钱搞工程?养家都难呢。你没有大钱,拿什么修路建厂养羊?没有钱,那些事儿一件也办不来,到头来不就是把果山分掉吗?
“马总,你自己也说,你在外多年,不会没听说过招商这事儿吧?无论是水厂,还是果山,还是养殖场,甚至是蛇仙庙修复,都可以依靠外力来完成的!到时候,这些地方需要从哪里用人?还不是蛇仙村吗?外面有人来旅游了,在哪儿吃饭?不还是在蛇仙村吗?
“那果山,一搞农家采摘游,苹果就不是论斤卖,而是论个儿来卖!我走访的时候,还看到村里有人用织布机织布,还有村东头那几棵几百年的古树,还有村口的古井,都是好东西,现在想找都找不到了,都是咱蛇仙的宝!大有文章可做!”吴蔚说得有些激动,手拍到炕沿上,手掌都拍红了。
王小妮和马土根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做了一下交流,王小妮黝黑的脸上挂着极端不满,“吴干部,敢情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动我们的果山!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那果山我们是不会拿出来搞什么采摘游的!其他的,你可以整,你怎么折腾我不管,果山不行!”
这吴蔚可就不明白了。王小妮怎么就对这果山这么宝贝呢?刚才他说的这些,王小妮不会不动心。
“王姐!你先别忙着表态,让小吴把话说完!”闫五玲手里端着吴蔚的杯子,已经喝了两杯水了,这女人,刚才喊得太用力,嗓子可能有点炸了。
“五玲!你说说,小吴这不是瞎整是什么?哪级会出钱修建条破路?我们这蛇仙两头的山真能打通的话,那得多少钱?这不跟做梦一样吗?我看土根说得对,他就是想拿果山开刀!”王小妮唠叨道。
“王书记,如果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我奉劝你一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别整天盯着那几个破梨烂桃,你的苹果一篓卖十块,人家的苹果一个卖十块!”吴蔚生气地说道。
“这什么时候吹牛不用上税了?什么苹果一个卖十块?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马土根不屑一顾。偏儿头也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狗腿地掏出一颗烟,递到马土根的嘴上,半躬着腰,用打火机给点着了。
“马屁精!看着恶心。”三溜儿嘀咕了一句。
偏儿头一听这话,眉眼一吊,脸更加“卡西莫多”了。这东西上前一把抓住三溜儿的袄领子,伸出手就要打。吴蔚一看,这还了得?!当着他的面打他兄弟的脸,这不跟他的脸一样吗!
说时迟那时快,吴蔚早把偏儿头举起的手抓在自己手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马东!你这个徒弟还要跟师兄动手吗?要不要把第六轮比完,然后再来个正式认徒弟的仪式?”
偏儿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手上传来,他的骨节生疼,如断裂一般。这家伙能装,硬挺着巨大的疼痛,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吴蔚,我不会认你当师傅的!我这辈子,只服我叔一个人。你,还是靠边站吧!”
吴蔚没想到,这马东还真够“执着”,也不知是马土根的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人,用好了是一把刀,可以伤敌;用不好也是一把刀,不过用来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