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过来,没看,而是扔给了一旁的刘彭祖。
刘彭祖也没看,道:“他严刑拷打我儿,供述岂能作准?
丹儿,为父问你,这上边的供述可是他们逼你的?”
刘丹看了眼父亲,顺势道:“正是,他们不仅逼我,还威胁我,胡乱安插罪名。
孩儿所受之伤,皆是屈打所成,无奈才认了他所说之事,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孩儿的两名扈从,还有郡内的郡兵,被其所杀者尽多。
请阿父,陛下给我做主。”
皇帝看向霍去病:“冠军侯你有什么话说?”
霍去病施施然道:“我回来的路上,已给当地驻军传令,去了赵王世子供述的铸劣币地点,还有他藏匿女眷,供自己取乐的地方。”
刘彭祖倏然起身,跨前一步:“霍去病,你要干什么?”
霍去病道:“赵王你先别急,我入宫前刚收到的消息是驻军赶到地方时,你安排的人正在毁灭证据。
你的人还敢和汉军对峙交锋,形同叛乱。
被驻军拿下后,‘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他们才逐一认罪。
认罪的人多达数百,都是在污蔑赵王你,赵王你该将他们全都杀了,自证清白。”
霍去病正话反说。
刘彭祖气的发抖,嘴唇都泛起一丝青紫色,两眼喷火。
皇帝道:“冠军侯私自用刑,确是犯了大错。便是对国有功也不能如此目无法纪。
朕罚你……三个月的俸禄。
若再有战事,还要罚你亲自统兵破敌,在前线与敌军厮杀,若有任何伤损,都是你今日所犯错误的惩戒,立功不赏。”
刘彭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罚俸三个月。
他有万户的封地,在乎三个月的俸禄吗?
还罚他上战场杀敌?
霍去病战场无敌,整个天下都知道,这是让他再立功勋的奖赏还是处罚?
也就立功不赏还像点样。
“赵王可是觉得朕判罚不公,脸色如此难看。
如此,朕就加罚赵王和其子刘丹,一起跟随霍去病去战场征战,以作监督。”
刘彭祖面色惨白,只觉气血冲顶。
我爷俩如果真跟着上了战场,生死岂不尽数落在霍去病手里。
“冠军侯你下去吧。在家思过,罚你禁足五日,不要老给朕惹事。”皇帝横了霍去病一眼。
霍去病从书房出来,自行归家。
而在书房内,皇帝看向刘彭祖:“你赵王一脉,屡有失仪,私自铸币,行乱之事不在少数。即日起,朕收回你的郡国封地,你回长安来住吧。
朕罚你禁足十载,在府内不准出来。世子刘丹,剥夺其王位继承权,贬为庶民。”
刘彭祖骇的手脚发麻。
刘丹惊愣无语,难以置信。
皇帝居然要将他赵王一脉连根拔起,收回封地封国!
刘彭祖亦非蠢人,立即就想到皇帝是在杀鸡儆猴,拿他震慑各地封王,进一步推行收归铸币权的事情。
往更深层想,皇帝是在加强他的中央集权!
这恐怕还只是个开头,后续会有更大的动荡。
整个宗室可能都将迎来一场波澜。
“朕对你,已网开一面。你该清楚,你所行之事是死罪。”
刘彭祖伫立良久,自己能用来对抗皇帝的筹码,其实很有限。
他背后那些宗室各支的人,若皇帝真动了怒,绝不会在此刻为他刘彭祖,和皇帝全力刚到底。
尤其是在霍去病连消带打,短短时间里就动兵掌握了一系列实证的情况下。
而如果动用宗室各支,全力抗争会是什么结果?
要真到了那一步,后果几乎注定了是死……刘彭祖缓缓躬身:“臣领旨,谢陛下。”
“你下去吧。”皇帝道。
眼下只是个开端。
皇帝确实准备借机整顿各地封王,这是他从当年七国之乱,还有不久前的淮南叛乱后,就在蓄谋准备的事情,正好借此次收归铸币权,拔掉赵王展开。
历史上的武帝也是不断加强对诸王的管控,高度中央集权。
————
华灯初上。
霍去病回到府内,发现有客人到访。
内宅的一间侧殿里,鼓乐声声。
刘清亲自抚琴,白南妤拨动琵琶。
还有一女子,在殿内中间的毯子上,翩翩起舞。
其人一身红金两色的长裙,区别于汉裙的收腰款式,露出一小截纤腰和双臂。
白皙小巧的赤足上佩戴专为起舞而制作的金色流苏,流苏随着舞步摇曳,折射着殿内灯光,动作若行云流水,灿若流波。
其身段起伏,一举一动带着莫名的韵味,时而屈腿倾身,缤纷的手姿,像婀娜的花朵在绽放。
脸上表情与动作相呼应,一时慈祥庄严,一时又典雅纯净,在视觉中呈现出强烈的冲击力,震撼着人的心灵。
其身似鸿雁,双臂柔若无骨,足端生莲,如荷叶上的一滴圆露在滚动,充满了灵性。
那女子舞步进退,仿佛映合着天地间最曼妙的至理,动静和虚空形成了一种别样的扭力,似进实退,变化无穷。
一曲罢,殿内歌舞皆停。
众人完全沉浸在其动人的舞姿中。
“早闻你乐舞双绝,确有惊世之妙。”
刘清率先开口,看向门廊处伫立的霍去病,欣然道:“夫君说是吗?”
那跳舞的女郎翩然回首,看见霍去病站在门廊处,不由得面色微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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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