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打断了他:“大哥哥,你不要骂我了。你好啰嗦哦,像个包租婆。”
他昨晚看的是包租婆旧电影。
萧问水:“……”
云秋捧着自己的爆米花和章鱼小丸子,走到一边去,给刚刚被他吵到的那群人郑重道了歉:“对不起,刚刚打扰你们了,请你们吃爆米花和小丸子。”
反而弄得那几个人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是默默地抱怨着,没料到人家还过来道歉,这个场面实在是有点尴尬。
萧问水看着他,想开口又放弃了,只是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云秋乐颠颠的:“大哥哥,他们说没关系!”
萧问水说:“嗯。”
云秋又很神秘地凑过来,跟他说:“可是我觉得,我可不可以不回商场里道歉了?因为医生说,那个商场是大哥哥你开的,然后你是我的男朋友,里面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是因为知道是我的东西,才会摔它们的,你不要骂我们了,这件事情我们也揭过了,好不好?”
这是平常医生跟他讲道理的口头禅,用于在云秋认错之后给他台阶下,这时候云秋自己厚着脸皮拿来跟他“揭过”,还要一本正经地跟他划重点:“没关系的哦!”
萧问水:“你跟谁没关系呢?你这个……”他似乎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轻轻说了一声:“小东西。”
广播里响起场次通知,到了他们的那一场了。云秋想起什么似的,又急哄哄地过来拉萧问水的手,催他跟他快走。他像个小炮弹,过了检票口后就嗖地一下往里冲,冲了一会儿后发现萧问水没跟上来,还要回头跑,等他。
一路过来,他都端着,连走路的姿势都很矜持做作,作为他自认为的“懂礼貌”的典范——其实是学的宫斗剧里面的仪态,恨不得把手交叠端在胸前,小碎步走路。萧问水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把他一把拎回来:“好好走路,你是戏多到没救了。”
云秋就乖了,开始正常地走。
落座时也很兴奋,云秋很殷勤地给萧问水找到了他的位置,然后自己才跟着在他身边坐下。整个过程中,他都很安静,只有在全场关灯,黑了下来的时候,他才小声惊呼了一下,然后手伸过去找萧问水,被萧问水伸手握住了。
云秋选的是个动作电影,系列片,新版的人物、情节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但他假装自己能看懂的样子,一本正经地仰头看着屏幕,严肃地看着先导片。尽管他们位于第一排,看得有点吃力,但是云秋自带滤镜忽略了这些小细节,坚定地觉得自己选的位置就是全场中心,是最好的。
看了一会儿后,云秋开始揉眼睛,然后努力往后靠,企图离晃动的打斗画面远一点。
萧问水说:“脖子不累,眼睛不晕?下回别选第一排了。”
云秋立刻调整了姿势,弹回原状,死鸭子嘴硬地说:“嘘,安静,不要说话,大哥哥,这样没有礼貌。我一点也没有觉得累。”
萧问水闷笑一声,低头把平板调成影院适用的电子纸模式,又被云秋抢了过来:“认真看嘛,大哥哥。”
云秋没收了萧问水的平板,然后把手交给他握着。影院里冷气开得足,云秋交了一只手还不满意,接着整个人都往萧问水那边倒了过去,两只手都塞进萧问水怀中。
萧问水也不说什么,把他的手握着,轻轻捏着他的指尖。
云秋仗着两只手都给了萧问水握着,于是低头去用嘴巴叼爆米花吃,像只猫儿偷食。萧问水轻声提醒他:“别这样,用手抓着吃。”但是云秋不愿意,他知道今天萧问水对他好,胆子也大,肆无忌惮地接着这么吃。
知道萧问水在说他这样不雅观,他也悄悄话似的嘀咕:“你也没有吃呀。我都吃过你的口水了。”
他规规矩矩地看了一会儿,又想起吃爆米花了,刚一偏头,粉红的猫儿舌尖还没探出来,就被逮住了——萧问水偏头过来,吮住了他奶香味的唇。
云秋一惊,差点打翻两个人中间的爆米花桶。萧问水吻完他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接着去看电影。
也许是周围太黑,还有其他人的缘故,云秋的小心脏砰砰跳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消解。
他觉得渴,又低头去喝可乐,这次萧问水又过来了——逮着他,趁他偏头下来的时候其去他,蜻蜓点水的一口,弄得云秋又慌慌张张地缩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后,云秋可怜巴巴地说:“大哥哥,我想喝可乐。”
萧问水轻声说:“你喝,我又没不让你喝。”
云秋快被他的混若无事气死了,他认真控诉:“那你不要亲我哦。我喝了。”
他警惕地看着萧问水,低头要去找吸管,却再度被萧问水抢占了先机——萧问水啜了一口可乐,这次直接扣着他的下巴,嘴对嘴吻住他,给他把冒着气泡的、冰凉的液体渡过来。云秋挠了他一把,把手匆匆忙忙地从他怀里抽出来,摸了好几下才摸到了可乐的位置,一把抢走了,这才没叫他得逞。
云秋喝着可乐,嘀嘀咕咕地说:“你不讲礼貌,大哥哥。”
萧问水说:“对你可以不讲礼貌。”
云秋问:“为什么?”
萧问水说:“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看完电影后,萧问水又去带云秋吃东西。
云秋自己点开地图四处打量了一下,瞧上了一家火锅店。两个人就过去吃火锅。
云秋本身吃爆米花喝可乐快要饱了,只是爱上了烫菜、煮菜的这个环节。他煮了一大堆,都塞给萧问水吃,又去过家家一样的,叮叮当当地调了五六个味碟。
热气氤氲,火锅店里人来人往,都是人间烟火味道。和他一桌之隔的萧问水似乎也显得比平常更加平易近人,他不再忙工作——平板依然处于被云秋没收的状态,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云秋透过窗玻璃看见了外边的一处学校,于是问他学校是什么样子。
萧问水就跟他说,从小学说到大学。如果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助理来看,都会诧异于萧问水此刻的健谈——他事无巨细,从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讲到校篮球赛,讲到身边认识的人。云秋听得呆住了,对“学校”两个字突然充满了向往。
云秋用筷子拨弄着眼前的味碟,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可是我现在这么笨,考试只能考十二分,大哥哥,我这样子怎么上你的学校啊。”
萧问水看着他笑。
云秋十三岁康复时,正逢萧问水大学毕业,那时候医生成天给他灌输萧问水如何如何厉害,他所在的大学如何如何难考之类的,意在激励云秋奋发向上努力学习。云秋那时候听着听着就哭了,他哭着拉着医生的袖子,向他倾诉:“大哥哥的学校要七百分,我只有七十分,肯定考不上了,可是我可以帮他们捡垃圾,在他们那里捡垃圾,要考多少分啊?”
医生狂笑不止,被云秋勒令不准告诉其他人,然后医生转头就告诉了萧问水。
云秋很难过:“你不要笑我,我成绩很差,可是以后会变好的。”
萧问水说:“我知道。”
他们吃饭用了一个小时,讲话用了三个小时。火锅始终热气腾腾的,显得气氛也欢欣鼓舞。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喝酒,可是云秋发现,萧问水好像醉了一样,他看他的眼神,像他那一晚喝醉后的眼神,只是没那么有攻击性,反而很温柔。
天已经黑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