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想了想,大抵有些印象,裴家的爹娘是投河而亡,尸体被河水泡过,遗容定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心中有了计较,又叮嘱裴淳乖一些,急忙去照顾裴慎。

到了下午,裴慎身上的热度才褪去。他是被饿醒的。

裴慎醒来时,便听到屋子里算盘珠子叮叮当当波动的声音,他愣了愣,动作慢吞吞地转头看去,才发觉桌边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甄……甄姑娘?”

甄好闻声抬头,见他醒来,顿时高兴,连忙把面前账本推到一边,又去外面喊枝儿把吃食端来。

裴慎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发觉四肢发软,他捂住额头,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顿觉疲惫。

“快把这粥喝了。”甄好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就没吃什么东西。”

裴慎乖乖喝了粥,他胃口不大好,喝了一小碗就喝不下去了,甄好也没勉强他,又把自己那些东西收拾了,才拖着凳子到了他的床边。

裴慎看着有些失笑:“甄姑娘?”

“来和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甄好严肃地道:“你平日里可不是那副样子,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与别人说,和我说总是可以的吧?”

裴慎面露犹豫。

见他不答,甄好就自己猜:“赵大人还派人过来说,你原本是要留在他府中过夜,这些日子,你都是与赵大人孙大人一块儿出去,昨夜应当也是与他们在一块儿?”

“……”

“你不愿意说,总得让我自己猜猜吧?”

裴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甄好就继续说:“可是你昨夜回来的样子,其他人想要靠近都做不到,应当也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你与赵大人孙大人一同出去了许多日,应当不是他们两人?”

裴慎犹豫片刻,又点了点头。

甄好试探地问道:“是女人?”

“……”

裴慎苦笑:“甄姑娘连这也能猜中?”

甄好是回想上辈子的他,小厮倒是能靠的近些,丫鬟却连近身都难,裴慎屋子里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再想想他的怪毛病,不难猜出是因为什么。

“你遇到了什么女人?”甄好诧异:“你向来避着人走,还会主动去碰一个姑娘?”

裴慎含糊地道:“也并非是我的意愿……”

甄好明白了。

她不是年轻人,也知道一些。朝中百官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洁身自好,后来皇上还查处过一些逛青楼的官员,那些官员们应酬时,有些还喜欢往青楼里去,甚至还有些人有特别的路子。

想裴慎上辈子洁身自好,这些风流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这回却是中了招,估计是被那两位大人带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

以裴慎那不喜人的毛病,自然是忙不迭逃回来了。

难怪她上辈子对赵大人和孙大人印象不深,也没见裴慎与这两位大人交好过,以裴慎的为性子,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人来往。

甄好哭笑不得:“你连这也会中招?”

裴慎愁眉苦脸,没法反驳。

他和赵郎中孙郎中来往过几回,也没见两人做过这般过分的事情,昨日赵郎中相邀,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想起赵郎中那一番话劝诫的话,对方又自作聪明给他安排了这样的“艳福”,裴慎眸色转深,用力攥紧了被褥。

甄好毫无所觉,又接着道:“那你和我说说你爹娘的事情吧。”

裴慎一滞,周身气势一泄,有些狼狈地转过了头去:“甄姑娘为何想要问这个?”

“我都听裴淳说了。”甄好道:“他说是因为你爹娘的事情,你才有了这个怪毛病。我记得你爹娘是溺水而亡,那时……应当是不好看的。”

裴慎眼神黯了黯。

甄好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

“只是你这怪毛病,要是想治,还是得找到根源才行。”甄好说:“若是知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毛病,或许我还能帮你治好它。”

“治不好的。”裴慎轻声道:“没用的。”

甄好顿了顿,她想了想,又说:“那告诉我,总可以的吧?”

“……”

甄好垂下眼,揪着自己的裙角,轻轻地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

裴慎叹了一口气。

他揉了揉额角,或许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他的头还有些晕,浑身上下也疲惫的很。裴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生病了的缘故,还是因着自己这根深缠绕了十几年的毛病。

他甚至不敢看甄好,怕从她的脸上看出自己最为惧怕的鄙夷与嫌恶。

“不怪甄姑娘。”他的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是我自己的缘故。”

“……什么?”甄好有些没听清。

“裴淳也不知道,不是那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