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西二环的甘乙筒子楼。
八层的防盗门打开,一张黝黑的圆盘大脸警惕探头,待看到老殷后露出笑容。
老殷将殷天推向门里,“麻烦您嘞王大妈,我下班就来接她。”
“成嘞,您麻溜放100个心,在我这,不愁吃喝,保准完璧归赵。”
王大妈用硕大的臀把殷天顶进屋,随手拿起塑料篓里的北冰洋塞她手里。
殷天隔着铁栅栏看着老殷走远,脸上的痛苦霎那烟消云散。
她眼神机敏地在客厅钟表和铁门前不断交替,掐算着老殷离开的时间。
时间一到,殷天轻轻拉锁。
身子后倾,看了眼驼背的王大妈正在里屋闭目挥手,咿呀咿呀唱着折子戏。
随着收音机里的曲调长长拉了个尾音,王大妈睁眼,“殷天,要不要吃苹果,我今儿早上买的,甜!水灵。”
客厅早已无人应答。
殷天带着冲锋陷阵地架势下了筒子楼,撒腿就往小区外跑。
街边“炮声隆隆”,随着“砰”的一声,附近的孩子们纷纷拿着自家大米跑出门。
机器旁立着张“2元”的硬纸牌。尼龙口袋里盛出一塑料袋饱含糖精的爆米花。
殷天避开奔跑的孩子,疾步走着,手里紧紧捏着公交月票。
路边街角立着淮江市酒精厂的硕大广告牌。
笑闹的孩子与忧心忡忡的殷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淮江市西城区分局的三层大开间是刑侦三队所用。
东侧面积不大的会议室里市局及分局的领导,外勤组,技术队和法医组。
屋里有两个移动黑板,一块属于“1112芳芳废材厂男童致死案”,另一块属于“1112西城虹场路41号灭门案”。上面粘黏着尸体照片和简单的人物关系图标。
“芳芳废材场”的黑板被小周推向角落,张乙安将“41号灭门案”移到会议室的正中央。
孙队立在黑板前整理图片资料,看了眼会议室大门,“算了,不等了。咱开始吧。”
他指着桑家四口的生活照,“桑珏,男,41岁,淮江市人。金辰贸易公司老板,沙头角淘金热中最大的获利者,人物关系复杂,冰上一撮,冰下一坨。给我们的排查工作造成了一定困难。叶绒,女,40岁,桑珏的妻子,德宁人。金辰贸易公司对外板块负责人,她是……”
会议室的门被老殷用肩膀“嘭”地撞开,他提着满满两兜子生活用品风风火火进门,蹭着墙往里挪,点头哈腰向市局领导赔不是。
孙队等他落座后,指了指叶绒照片,“她是金辰商会的联络人,也是二把手,与江淮市本地富商的太太们关系密切,我们接下来会主要走访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网。”
“桑淼淼,女,12岁,桑家大女儿,今年小升初,体育特长生,性格外向,爷们,是校园大姐大,成绩好,老师和同学都很推崇。桑国巍,男,8岁,小儿子,现就读淮江市实验二小三年级。一家四口居住在虹场路富华联排41号,即案发现场。”
小周接话,“据第一目击者殷天称,她是在后半夜被雷声惊醒,准备像往常一样拿枕头到41号和桑国巍拼床,但大门没有闭合,进门后发现了小儿子的尸体。根据现场勘查,41号门窗没有破损,后院没有入侵痕迹,由此判断,嫌疑人是用非暴力手段进入41号。”
姚队点头补充,“富华小区作为高档社区拥有4到5个监控设备,但恰恰在事发当晚全部被破坏,我们认定,凶手早有预谋。”
会议室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缝隙。
“四具尸体都存在两处相同伤痕,”张乙安打开电子设备,将尸体照片呈现在投影机上。
她在自己身上比划,“耳道和左胸肋间。伤口形态是极其微小的类似于针状物体的刺入。这是很有疑点的地方,因为这种并不具备绝对杀伤力的作案方式势必会——”
刘局抢话,“会引起受害人最大力度的反抗。”
“对,但除了桑珏之外,没有人有反抗迹象,所以现在我们在做药物比对,需要5至11天才有结果。”
会议室一片漠然,全员面色冷峻。
姚队抿口热茶,扫视众人一周,注意到庞法医欲言又止。
“老庞,说!”
庞法医推了推眼睛,“那我补充一下张法医。耳道和左胸肋间,都以针刺方式插入了脑部和心脏,但出血量和受创面积过小。他们往往会经历长达2至12个小时后才进入死亡阶段,甚至更长。”
“据第一目击者称她是在前厅发现死者桑国巍,但据现场还原,第一案发地应该在二层东侧死者自己的房间内,他也被凶手摆成了特定的姿势,但在长达几个小时期间,死者依然清醒。”
老殷和孙队的脸色漆白。
庞法医有些说不下去,硬着头皮看着照片上鬼马精灵的桑国巍,“楼梯上的痕迹,不是凶手将他拖拉或抱至前厅,而是他自己爬下去的。”
众人目光一凛。
“死者声带小结和声带息肉表现为红肿声嘶,说明他在爬的过程中伴随着持续性,长时间的嘶喊……”
张乙安骤然举臂,阻止庞法医继续发|声。
她死死盯着门口。
门口缝隙露出紫色的米奇发夹和一只满含热泪的眼睛。
张乙安忽地大吼:殷天——!
老殷悚然回头,傻眼了。
姚队猛冲老殷扔材料。
gu903();孙队大喝,“愣什么!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