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还逃学,独自一人跟踪小刘到针线厂,窝在小花丛中听墙角。
厂长拿着写满数据的纸张,对着小刘锁眉思考,“针状物?不晓得,经我们厂生产的所有的针都在这里喽,其他没的,只有线了,线你要不要?”
眼瞅着没收获,她拍拍屁|股就走,简直刚毅果决。
工厂女职员嘻嘻哈哈地在空地上排练着2000年的跨年歌舞,她阴着张“驴脸”穿行而过。
孙队说她是打了鸡血的德牧,不厌其烦地追着三中队的每一个人。
学也耽误了,作业也不写了,似有无敌精力与他们周旋。
张瑾澜逮过她一次,张乙安逮过她三次,老殷逮过她五次,孙队逮过她七次。
你追我赶中,殷天长跑的速度从全班垫底荣升至年级前三。
她的病情不断恶化,阴晴不定。
老殷之前没觉得,只是常听见她自言自语,后面听清楚内容了,才知道她在跟桑国巍对话。
周三那天她在学校闹了事,老殷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她一瘸一拐地爬楼梯。
殷天进了卧室,抻着椅子,吃力地面对白墙盘腿坐下。
黄昏的金灿光芒打进窗口,将她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像个年纪相仿的颓丧孩童盘坐在对面。
殷天|朝影子伸手,摩挲着它面颊,目露伤悼。
“老斑鸠今儿表扬我了,孙倩琦听着不痛快,又把我堵厕所里踹了几脚,我没还手,留着证据呢。”
她将裙子撩到大|腿,向影子展示着青紫的淤痕,“我还在上面又掐了两把,看,报了警刘叔叔来了。他把孙倩琦吓哭了,真痛快。”
殷天猛然抬头,脸上显现出不符年岁的忧郁与恍惚,“桑国巍,”她沉默许久,“如果你还喜欢我,就让她离我远一点。”
一声啼鸣,乌鸦抖落翅膀停驻在窗口,一遮挡,影子开始残缺晃动。
殷天恼怒起来,随手掀一本厚书大力掷过去。
老殷拿着红花油隐于房门外,寂寂然静观。
殷天开始脱发,长久地失去了睡眠。
一困就掐胳膊,从小臂到大臂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她不敢睡,因为一闭眼,就会重复性地出现创伤事件,出现亡魂丧胆的梦境。
梦境里,她常以一种上|帝视角漂浮在41号联排中,见识着桑淼淼,桑国巍,叶绒和桑珏的生死亡灭。他们以张牙舞爪,千奇百怪地方式离世,她也会出现在那个梦境里,永远是排名第一的目击者。
这一夜,她困得直说胡话,受不住了,两眼一磕昏睡过去,刹那就跌进41号联排,漂浮在湿漉漉的浴室顶灯旁。
浴缸里的水缓缓溢满,桑淼淼的脑袋贴着浴缸外壁,满脸血痕地匍匐在地,水流从额顶顺着发梢流入唇齿,将脸一分为二。
门外走廊有传来“哒哒”脚步,这声音让桑淼淼振奋,眼珠子被血腌着,睁不利落,她试着呼救,可脖子被划断了大半,发不出声儿,只能用指头摸寻,桑淼淼捏住块破碎的瓷砖,一下下敲击地面。
隐隐约约的敲击声让抱着枕头的自己停下步子,侧耳倾听。
敲击声又没了,她看见自己停顿片刻往桑国巍卧室走,刚行了两步,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自己走向了走廊尽头幽暗的浴室。
桑淼淼沉浮在血水中哼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伴随着尖锐地悲泣,沙发上的殷天猝然瞋目。
抽搐地弓起上身,胳膊晃向茶几推翻了水杯,碎裂声让浅眠的张乙安颤然惊醒。
殷天抖着双颊,死死瞪着天花板,眼泪毫无征兆地一串串滚落。
电视屏幕里,女主持人迎着飞沙走石,激动地手舞足蹈,“这是新落成的淮江市世纪坛,现在是11点57分,还有三分钟这里将礼花绽放,迎来千禧年2000年1月1日零点。让我们和淮江市一起走向新千年——!”
张乙安帮她擦脸,整理额前被汗湿的碎发。
“马上过年了,去阿姨家过年好不好,阿姨家热闹,你好久没见鳌拜了,小宝也想你,想在你怀里呼噜。”
鳌拜是只金毛,韦小宝是只肥硕的英短,有事没事都爱挠鳌拜,喜欢大屁|股坐鳌拜脸上,趾高气扬地叫唤。
殷天置若罔闻,哼着梦境里的音律。
穿云裂石的鞭炮与礼花齐齐鸣放,她的呼吸和情绪在全民沸腾中渐渐平复。
新年新气象,当所有人以为时间能慢慢抚平一切创伤时,殷天开始“变本加厉”。
她逼得老殷近乎神经衰弱,得不到充足的睡眠,每当合眼休息,殷天总能嗦着块奶油蛋糕,蹲他面前,一字一句背诵之前的勘验报告。
“案发现场未发现任何来自该户四口人之外的生物信息及活动痕迹。”她天真地嘬着指头,“杀人犯杀了人,找到他这么难吗?”
老殷最后躲进了小白楼,张瑾澜拿喷壶在窗前的花间洒水。
老殷无声地瘫坐在椅上,眼睑青黑,胡子乱颤。
“她需要时间和良性的引导,她还需要一味药引。灭门的凶手就是药引,您懂我意思吧,您得抓着他,那个人那天,不止杀了四口人。”
殷天追得紧,老殷躲得快,殷天只能堵,反正她爸视工作如命,总能找着。
这种无声无息地对抗终于在大年二十九的午后,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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