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还没有下落?”
“快了,没事的,交给我,他的住宅你看了,不是恶魔。”
庄郁神色漠漠,“Lucifer,大天使,“早晨之子”,还有一个名字,叫恶魔撒旦。《路加福音》第10章18节,耶稣对他们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这个世界,但凡认为只有非黑即白的,都是瞎子。”
庄郁裹紧大衣,走向楼梯,想到什么缓了脚步,轻悠悠地转身看卢老板,“陈念阳被绑架10小时之后,我已经消化了最坏的结局,无论在泥里,在江里,在灌木里,无论是腐烂了,野兽吃了,被渔船的螺旋桨打得支离破碎了,我都能接受。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陆一能不能接受,我在他面前杀掉他所有交好的亲人和朋友,这就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从来没有变过。”
向花希轻轻抚着庄郁肩背,目光坦荡而郑重,陪着她缓缓下楼。
她参与过这个疯子的成长,了解她的习性。向花希会祈祷殷天提前一步,破了庄郁的杀机,可若是庄郁真的提起屠刀,她会选择无条件支持,都是黑心姐妹,装什么白璧无瑕。
五辆警车同时呼啸而来,此起彼伏的一交叠,就成了震天的咆哮。
中北派出所的人刚到,特警便已经就位,一中队的人马迅速下车部署。
在三次警告无效后,发出了击毙命令。
子弹瞬时穿过阿春的头颅。
庄郁就在不远处,看着她脑袋狠狠一震颤,硬邦邦地向后栽去,嘴里还在喃喃,“该死的东西——”阿春眼睛望向天上的浓云,喝着最后两口空气,便堙没无声了。
也不知道那些洋娃娃,有没有被她消灭殆尽。
120的担架抬了一个又一个,流浪汉和老民警已然气绝,年轻的辅警还在哀叫。
不少受伤的民众围拢在救护车旁,寻求救治。
警戒线围了一圈又一圈。
李队举着大声公,“所有民众备好身份证,在外围排队,会有警员给你们依次做笔录,不要乱不要跑!”
技术队和法医分了两组匆匆进场,一组围绕在阿春的行凶附近,一组则进了洗衣店。
两日前居委会曾收到投诉,干洗店有股怪味极其冲鼻,像死了窝老鼠。
店里布局明朗,分里外两个套间,外间做生意,里间住人。
阿春是个单亲妈妈,有个3岁的女儿。
面对笔录警官,无数的嘴开始发功。
“哎呦,师傅讲呦,这样子的都是鬼上身啊,侬想她哪有那么大力气,煤气罐都是周哥给她抬哒,人嘛平时好得来,说话轻声细语的,笑起来嘛嘎甜啊,补衣服水平顶呱呱,侬去问问,丁卯街大拇哥呀,最好哒!”
“她平时不这样,很好的一个人。”
“不熟,不熟不熟不熟,她在这儿,我在街那头,我家衣服都自己洗,我咋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女的天天东家长西家短。”
“放屁!上卫生间你还盯人家,让她去配钥匙,人家又不是收房的,配那么多钥匙干吗,什么不熟,警官,他是怕家里的女人吃了他,孬得很,他跟阿春很熟的。”
“果果哪,果果哪那?”又一个羊毛卷大妈凑了过来,理了理头巾,看警察疑惑,忙解释,“她有个女儿,三岁啦,没见过爸爸,孩子嘛没见过爸爸,我们也没见过,不知道哪儿来的,女娃子很乖,脸蛋儿跟洋娃娃一样,她在谁家啊,哎呦果果在哪儿啊?”
“不知道啊,我昨天就没见到她呀,哎呦,是不是在栗子婆那,不在身边好呀,要不,要不第一个就遭殃了。”
果果没遭殃。
她在洗衣店里间的木床上,裹在被褥里。
角膜重度浑浊,不能透视瞳孔,腹部已呈现明显的尸绿,这是死亡24至48小时的特征。
四死七伤,涉及警务人员。
又一起重大人员伤亡的恶性案件。
淮阳分局算是内外交困了,邢局拨了西城电话,开始借人。
殷天和侯琢被丁一远派去丁卯街勘察陆一的出租屋。
离着两条街就被堵得严丝合缝。
“是堵,知道这堵,也不至于堵成这样,你看这色儿,都紫红了!”
“甭废话了,下车。”
到了丁卯街,两人傻住了。
警戒线的中央漫漫血迹,一地狼藉,乌泱泱的民众贴着墙根,整齐地码成三排。
殷天一看李队,忙奔上前,“怎么了李队,聚众斗|殴啊?”
李队冲阿春的方向一抬下巴,“看那女的,砍死一下北派出所的老民警和一流浪汉,重伤一辅警。”
“下北派出所?”侯琢大惊,“我说呢,怎么没人接电话,敢情在这呢!
“你们那怎么样?”
殷天点烟,给李队一根,“找到车了,疑犯就住这,我们过来跟一下线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队眯眼摇头,“多事之冬,这年不太平。”
殷天瑟缩着脖子没说话,抬头看了眼乌沉的云。
真像,像1999年的年末。
险阻艰难,透着死气。
殷天长吁,提着探头探脑的侯琢的后脖颈,“记着自己的事儿!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