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gu903();这时有个穿着打了补丁衣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叹口气:“出门在外真难啊,连口水都喝不上。”

霍一忠快速扫了男人一眼,只见男人的脸上有两条很深的法令纹,脸色黑,像是长期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农民,可那双眼睛在夜里几乎要发出光来,一看就是练家子。

男人也转头去看霍一忠,露出一个看起来阴恻恻的笑:“笑面虎,小锣锅,大块头踩高跷。”

是霍一忠要见的人。

他怎么半夜从火车上下来了?

霍一忠又坐下,和男人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半夜喝凉水,小心塞牙缝。”

“霍营长,我听说你很英勇。”男人听了霍一忠的话,把两条打满了补丁的裤腿撩到膝盖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蒲扇,像是坐在地头田间一样悠闲地扇风。

霍一忠坐直了,不接话,问他:“不是说好在和平巷子里见面吗?”

男人那双发亮的招子盯着霍一忠,嗤笑:“霍营长不愧是干侦察出身的,警惕性很强。不是巷子里,是火车站出门右拐,数过去的第三棵树底下,那棵树的树干上还刻了两个字。”

霍一忠这才正眼看向男人,蓄着力的左手松了一点:“谁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男人一脸阴狠,“这里不安全了,伤了好几个弟兄,得转移阵地。”他双眼左右看看,见有人经过,又拿着扇子扇风,自言自语道,“天儿可真热啊,夜里都不让人凉快!”

“霍营长,文件呢?”等人走过去,男人低声问。

霍一忠没动:“我不信任你。”

男人又看了霍一忠一眼:“霍一忠,你没有活捉苏昌光,而是放纵他自杀,组织已经很不满了。”

“苏昌光一死,给我们干情报的增加多少阻碍,你想过吗?”男人语气凶恶,低沉,“不听组织安排,光是这点,就能记你一个大过!”

霍一忠不怕,他抬起下巴,眼神甚至有些轻视,表示依旧不信任对方。

火车发出“呜呜——”声,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甚至带点悲愤,列车员在站台上重复喊:“要开车了!没上车的快上车!别误车!”

男人站起来,不和他啰嗦:“你在这里也不安全,一起上车。”

霍一忠犹豫了几秒钟,站起来,和这个一脸凶苦相的男人上了火车。

男人把他往卧铺车厢带去,一个挺拔的年轻列车员检查了两人的车票和工作证,敬个礼,沉默地打开车厢门,一言不发,等他们进去,又快速把门锁上。

火车很快开动了起来,离开了这个县城站点。

霍一忠一进卧铺车厢,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他迅速转头,想伸手去拧住男人的双臂,可男人反应很快,和他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两人招招入骨入肉。

霍一忠右手负伤,最后反被擒住,男人双手和右脚一起抵住他后背,把他压在床铺边缘,霍一忠一动不能动。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放开霍一忠,甩甩自己的胳膊,揉揉手臂:“他娘的!蔡大头不是说你右手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能打?”

霍一忠久不逢对手,被一个陌生人擒拿住,一脸怒色,直起身来,在没开灯的火车厢里死死盯住男人,怕他趁黑掏枪。

“霍老高!霍老高!”有个虚弱的声音在某个铺位中响起,“是我,蔡大头!”

霍一忠双耳一动,这才放过眼前的男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那个叫蔡大头的人划亮了一根火柴,照明了暗夜几秒钟,火柴灭了,视线又重新回到黑暗中,但这短短的光亮,也足够令霍一忠看清楚人脸了。

“老蔡!”霍一忠轻叫出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蔡大头,报名当兵时就叫蔡大,因为头长得宽大,人人都叫他蔡大头,平凡的五官,毫无亮点的身形,隐藏在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不着痕迹。

刚刚乍一看,蔡大头憔悴得头都小了一圈。

他和蔡大头是从前在南方边境的战友,都是侦察队的队员,跟曹正一样好的交情。

自从老首长被关押后,霍一忠去了北方,蔡大头仍留在南方,听说调离了侦察队,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去了。说起来,他们已经有五年多没见了。

“受了点伤,死不了。”蔡大头的声音很虚很沉,一条左腿绑满了乱糟糟的白色绷带,渗了许多血出来,不知道情形有多严重。

“怎么回事?”霍一忠关切问。

“遭人暗算。县里不安全了。”蔡大头不能多说。

这节车厢里,每个人的工作都是独立保密的,谁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何工作。

“那个是罗队长,可以信任。”蔡大头喘着气,靠在铁皮车厢上,指了指跟霍一忠身后的男人。

刚刚和霍一忠交手的罗队长这时候才开口:“霍营长,把文件拿出来。还有三个站,我就要下车了。”

霍一忠这才说:“不在我身上。”

脸上法令纹深陷的罗队长有一丝不快:“在哪儿?”

“刚刚火车站的男厕所,数过去第二个坑位,靠墙,左侧有一块松动的石头,用小刀挖一下,就能拿出来。”

蔡大头受了伤,听了这话,轻笑出来,鼻息一喘一喘的:“霍老高,还得是你!从前老首长就说你跟耗子似的,什么都藏得稳稳妥妥的。”

罗队长折返车厢门口,和刚刚给他们开门的列车员交代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霍一忠就听到有人跳车在地上,往稻田里滚动的声音。

“霍营长,你在下一站下车,买最早的车票回你本次落脚点,不要耽误。”罗队长回头叮嘱他,“苏昌光的事,有人替你遮住了,回去正常报道,别声张,别给自己揽事儿。”

“蔡大头,你还有两个站到一个镇上,我已经提前交代过那边的兄弟了,他们会用船送你去医院。”罗队长走近他们,点燃一根烟,有呛鼻的烟味笼罩他们几个人,“凌晨五点下车,人少,不会引起注意。”

“是!”蔡大头虚虚地举起右手,敬了个礼。

霍一忠想和蔡大头叙叙旧,奈何蔡大头体力不支:“霍老高,扶我躺会儿。”

霍一忠站起来,弯着腰,伸手扶蔡大头躺在卧铺上,蔡大头转换了个动作,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疼,趁机在霍一忠手心写下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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